才如金特赐你少傅一职,待修整之后即日入宫教习皇子的武学。”
慕莞齐跪在昭阳殿之上,与上次和陆渝行军而归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位置。
不一样的是,上次皇帝亲赐陆渝娶平妻。而这一次,她却终于凭借自己的功劳,为慕氏一族挣得如此荣耀。
她扣头,俯身:“臣,谢主隆恩。”
在昭阳殿议完事,几人禀报了北疆军情之后,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站在大殿之外,凌舒止与慕莞齐相望而立,神色都有着复杂的感慨,毕竟两人一同带兵多日,总有战友之谊在。
他们似是有话要说,最终却也无话可说。
良久,还是慕莞齐打破了沉默:“王爷,事情宜早不宜迟。既然现下回了京,我今日便为你解毒。”
明明是两人早就说好的事儿,可慕莞齐说着,心头却浮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对上眼前人深邃平静的眼,她忽然就想起前几日的深夜,他毒发难忍之际,两人那样亲密的纠缠,那样真实的触感。
凌舒止当时痛成那般模样,脑中混沌近乎晕厥,她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知晓那晚有人去过他的营帐,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那人是她。
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更显得心虚。她低下头,躲闪着凌舒止的目光,脸色却诡异的红了起来。
凌舒止喉头微微滚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深深的注视着慕莞齐,应道:“好。”
两人先去了慕莞齐的府邸,取了那另一味药物之后,慕莞齐回望,对着凌舒止说道:
“王爷,这些药需要煎煮使用.....”
凌舒止望着四周空荡荡的墙面,知晓这里尚未开火,于是点点头:“嗯,那我们回王府吧。”
两人各乘一辆马车,大约半个时辰,抵达宜王府。
马车一前一后停下,两人各自下了马车。
一抬眼,他们却都愣住了,眼中皆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铺天盖地的红,府邸的檐角上高高悬挂着几个大红灯笼,喜帘,喜字,喜灯,喜袋,一应物什俱全,就连门口的石狮子,脖子上都被系上了办喜事专用的红绸。
慕莞齐反应过来,本该道一声“恭喜”,却又觉得这句话似乎不该由自己来说。
凌舒止的脸色却已然阴沉的结了冰。
他攥着拳,眉心紧紧蹙在一起,对前来相迎的小厮毫不客气的问道:
“这些东西是谁吩咐布置的?”
小厮一愣,旋即答道:“回王爷,是陛下前日派人来布下的。陛下说您得胜还朝是大喜事,要把您和完颜姑娘的亲事速速办了,才算是喜上加喜。”
凌舒止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一时间竟无了言。
慕莞齐见状,笑笑:“既是陛下的意思,王爷自该领受谢恩。”
言外之意,是提醒凌舒止莫要在人前失了分寸。
凌舒止自然知晓她的用意,正是因为知晓,他才不由得气闷。
大踏步走进府里,脚步重重的,慕莞齐只得跟上。
丽日流金,锦屏生辉,一路进了里屋,古槐影映进王府正堂长窗内,但见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飞檐上的双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慕莞齐震惊的看着眼前宽宏气派的宅院:“我当初第一次去昭王府的时候,便觉是滔天的富贵。没想到宜王府竟比昭王府更要气派三分。”
凌舒止这才回首,应了一句:“原本是差不多的,只是我常常得些战功赏赐,府里的宝贝便也多了些。”
慕莞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眼角一瞥,又看见东南处一处房屋正在整修,四角都立着汉白玉地柱子,墙壁全是白玉黄金雕成,青色纱帘随风而漾。若说方才的景致尚且是奢华中不乏雅致,那么这间房屋,便是穷奢极欲的华美。
她不由得问:“这间屋子是谁住的?”
凌舒止的眉心忽然一凝。
他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半晌,才干巴巴吐出一句:“完颜初。”
“当初父皇赐婚之后,她便来了宜王府,说要看看自己以后住的屋邸。”
慕莞齐点点头,转而望着眼前豪奢如斯的屋子,眼中缓缓蔓延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其实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完颜姑娘的。”
凌舒止一顿。
他怔愣的抬头,小心翼翼却又含着几分莫名希冀,问:“你羡慕她什么?”
“羡慕她永远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父母娘家撑腰,纵得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算是给他下毒也要逼着他与自己成亲。”
随着慕莞齐话音落下,凌舒止眼中那分光芒终还是暗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风姿秀逸的女子,忽然就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不得已而为之,怎及得上心甘情愿?就像你未曾给我下毒,我也....”
“王爷。”慕莞齐突然打断了他,指着一处柳叶,笑道:“我最近配的一味药材正好差了柳叶,我能否去摘上几片?”
柳叶是最寻常之物,她在哪里不能摘,为何偏偏要来宜王府摘?
凌舒止眼眸暗了暗,自然知晓她是有意转移话题。
第93章 凌舒止有侧妃吗?
他微不可闻叹了一口气,继而换上一副温和神色,说道:“可以,等会儿我让月影摘些送到你府上。”
“那就多谢王爷了。”慕莞齐笑。
两人一同进了内殿,约摸一个时辰之后,药材终于被煎出了火候,小厮小心翼翼的端上来。
凌舒止望着那份被煎得漆黑的药材,问慕莞齐:“解药该怎么用?”
慕莞齐抿了抿唇,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疾不避医疾不避医疾不避医,在凌舒止略有些疑问的目光下,她终于还是尴尬的开口:
“王爷,需要您先把上衣脱了。”
送药的小厮早已退了出去,殿里悄然无声,四下无人,静默得连屋外阵阵的鸟鸣流水声都能听见。
凌舒止眉心微微一顿,许是注意到了慕莞齐局促的神色,他倒坦然起来,只当她是个寻常医师:“脱多少?”
“全脱。”
凌舒止点点头,并无什么犹豫,就解起自己的腰带,
仲春时节,天气尚且泛着微微的凉意,凌舒止今日穿了一件里衣,外加一件薄薄长衫。随着他手下三两下动作,长衫褪去,旋即里衣也褪去,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似是上天赐下的完美艺术品。
他问:“然后呢?”
明明脱衣服的是他,可是紧张局促的却是慕莞齐,自从凌舒止脱了上衣之后,她的头就没再抬起来过。
及至听到凌舒止的发问,她才反应过来,而后“唰”的一下脸色通红,磕磕巴巴了半天,凌舒止终于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他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深深蹙起眉,眼中有些迷茫与疑惑:
“为什么还要脱裤子?”
慕莞齐已经尴尬的手足无措,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因为两心绵这种毒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侵入人的四肢,你现在身体各个部位应该都积了毒素,我必须以银针取药,在你身体上的九九八十一个穴位悉数刺一遍,才能最大程度清干净毒素。”
她说着,终于还是掩耳盗铃般抬起头,干巴巴辩解了一句:“王爷,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医书上就是这么写的,真不是我故意编出来想....”
“想什么?”凌舒止扬了扬眉,问。
“没什么。”慕莞齐连忙摇头:“既然如此,王爷就快,快.....”
见她自始至终深埋着头,凌舒止知晓她此刻应该是当真羞赦,于是也不再闲扯,正欲伸手解衣之际,他犹豫片刻,还是不得不问道:“裤子,也需要全脱吗?”
他始终平静的面容,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终于出现一丝局促。
“不用不用不用!”tຊ慕莞齐连声说道:“你,你,你脱得自我感觉差不多了,方便我施针,就行。”
“嗯。”凌舒止也是松了一口气。
***
施针结束之后,两人的脸上都泛着诡异的红。
慕莞齐长长呼出一口气,额角鬓发都是薄薄一层细汗,她并不看凌舒止,只是目光漂浮的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说道:
“这些时日王爷静养即可。七日之后,我会再来施第二次针。此毒凶险,须得清理多次,才能彻底把毒素排除。”
凌舒止点点头,动作略迅速的穿上外衣,理好衣领袖口的褶皱,随即问:“一共还需要几次?”
“一次或者两次,看你恢复情况而定。”
“好。”他抿了抿唇,看向因施针劳累,此刻气息微微有些不稳的的慕莞齐,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待解了毒,我就会和完颜初退亲。”
他眼眸深深的看着她,似是想等她一个答复,却又似乎明白她并不会有任何答复,于是在说完这话后,很快便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