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傅时聿正在处理文件时,傅母突然推门进来。
她一脸喜色地在沙发上坐下:“司烬,我听说盛明月已经死……去世了?”
见傅时聿眉目间骤冷,傅母换了个说法。
傅时聿心口剧痛,却只能沉默。
傅母却十分高兴的样子:“我之前还担心她贪恋傅太太的荣华不肯和你离婚,现在既然……那你和筝漓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吗?”
傅时聿有一瞬间的恍惚。
盛明月死了,她的婆婆却迫不及待地要找人取代她了……
在他没有注意的那些岁月里,她又受了多少委屈呢?
傅母不满傅时聿的走神,提高了声音:“司烬?”
傅时聿回过神来,却没有如傅母所愿,生硬地说:“我不会和盛明月复合的。”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止是盛明月,我以后也不打算再婚了。”
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妻子。
傅母一愣,还要再说,傅时聿却已经低下头处理工作了。
她咬咬牙,不甘心地走了,高跟鞋恨不得在地毯上戳出两个洞来。
傅时聿见门关上,打了个内线电话叫来助理,冷冷吩咐:“查清傅是谁跟老夫人嚼舌根的,不论职位,一律开除。”
……
一年后,又是除夕。
傅时聿推掉了所有的会,也没有回傅宅,一个人呆在云溪别墅里。
陪着他的,是一个小小的木盒。
这一年来,他疯了一般的工作。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地从那无边的悔恨和痛意中脱身出来。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工作狂,只有傅时聿自己知道,他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心已经被思念蚕食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可能不是很好吃,但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若是有人这时闯进来估计会被吓一跳,一个容颜俊美无俦的男人,正在对着一个骨灰盒说话。
傅时聿是在很久以后才发现的,他没有一张盛明月的照片。
以前盛明月也羞怯地靠过来想拍一张合照,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以至于他现在想做一张黑白照都没办法。
傅时聿在黑夜里静静地坐了很久,久到眼前的食物热气散尽。
他慢慢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将凝成一团的面吃完了。
“新年快乐。”
黑暗里,他轻声说道。
有水滴溅在桌子上,轻响了一声,随即消失。
傅时聿这次没有喝酒,但后半夜胃猛烈地疼了起来。
他按住肚子,冷汗不断从发上滚落。
“盛明月,盛明月……”
傅时聿一遍遍叫着盛明月的名字,心口像是被利刃捅过。
当年盛明月痛起来也是这样的吗?最后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眼前慢慢黑了下去。
翌日,又是熟悉的医院。
傅时聿看着一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情形的裴泽,干裂的嘴唇扯起。
“阿泽,盛明月是不是还恨着我?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一次都没来过我梦里?”
裴泽无言以对,只能将被子再往上提了提。
傅时聿再未和别人提过盛明月。
但所有人都知道,盛明月是傅时聿最隐秘的禁忌。
第十七章
两年后。
一架飞机慢慢降落在机场。
傅时聿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
黑色的西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得鹤立鸡群,引得周围不少女人偷偷看他。
唇角抿直,一副难以接近的冰山气质。
但当他低头去看手中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盒子时,他的神色明显的软化了下来。
“我们回家了。”傅时聿垂眸说道。
这两年,他每年都会抽出三个月的时间休假,不为别的,只为带着盛明月的骨灰到处看看。
芬兰的极光,阿尔卑斯的雪山,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园……
那些曾经盛明月想去,却被困在家庭主妇生活中而没去过的地方,傅时聿都带着她一一去过。
助理已经在机场外等着了:“傅总,您是先去公司,还是先回别墅休息?”
傅时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吐出两个字:“故园。”
助理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故园是当初盛明月最后住过的房子,后来被傅时聿买了下来。
每次从国外回来,他都要去那里住一阵子。
只有这样,他才能离盛明月更近一点,才能积攒下一些面对以后无边孤寂估计的力气。
迈巴赫汇入车流,慢慢驶向故园的方向。
半个小时后,傅时聿让助理先行回去,自己抱着骨灰盒慢慢走上了楼。
出去三个月,房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傅时聿小心地把盒子放下,然后拿出抹布开始收拾起来。
他从出生就被佣人环绕,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但这里是属于盛明月的地方,他一点也不想让陌生人踏足。
正收拾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傅父打来的。
“司烬,听说你已经回国了,今晚有个饭局,你早点过来。”
傅时聿语气冷淡:“爸,我有点累,想好好休息。”
所谓的饭局,不过是变相的相亲宴罢了。
傅父冷哼一声,加重了语气:“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今晚必须得来。”
说完后,他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傅母凑过来问:“司烬答应了吧。”
自从盛明月死后,傅时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傅母原本还以为他是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三年过去了,傅时聿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样下去,傅家岂不是要绝后?
傅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司烬看起来是个冷漠,没想到骨子里竟然如此深情。”
另一边,傅时聿看着黑掉的屏幕,也有点无奈。
他自然不能惹傅父生气,于是再怎么不想去,也只能换好衣服出来。
“你别生气。”傅时聿蹲在骨灰盒前,小心摩挲着,“我不会娶任何女人的,你放心。”
盛明月已经将他所有的爱情都燃烧完了。
晚上。
傅时聿坐在富丽堂皇的饭店里,看着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心中暗叹一声。
果然是啊……
傅父已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傅时聿好像没有感觉到女人的尴尬,自顾自地喝着饮料。
他已经戒酒了。
女人看着傅时聿左手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戒指,有点疑惑:“傅先生,您是已经结婚了吗?”
傅时聿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我有太太,我很爱她。”
女人眉目间掠过一丝愠怒。
结婚了还出来相亲?
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闲话两句后就走了。
傅时聿有点好笑,然后又涌上一股惆怅。
盛明月那种寡淡得犹如白开水的女人,竟然也能将他的心牢牢捆住。
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
第十八章
傅时聿在故园住了几日才回到云溪别墅。
期间傅父或软或强硬地又要他去见了几次其他集团的千金,碍于父命,傅时聿虽然都去了,但结果无一例外。
傅时聿一走进客厅,就见傅父一脸沉凝重地坐在沙发上。
盛明月陪着傅母坐在另一侧,不断地给傅母拍着背:“伯母,不要气坏身子。”
傅若瑶陪在一旁,见他进来就疯狂使眼色。
“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傅时聿对父母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径直将骨灰盒放进了卧室。
傅父重重跺了下手杖,沉声道:“盛明月都已经死了三年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傅时聿的脚步顿了下。
再转过身时,他脸上已经冷了下来:“爸,我没有胡闹,我是真的爱她。”
一室寂静。
盛明月脸色一白。
她和傅时聿相识多年,谈了三年的恋爱,后来她因为要追寻自己的梦想而出国时,傅时聿甚至都没有挽留。
而现在,他却说他爱上要盛明月?
那一刻,嫉恨就如小虫子一般啃咬着她的心脏。
傅母抹着眼角:“司烬,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筝漓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不珍惜,偏要去喜欢那个什么都不好的盛明月。”
“别说了,他如今翅膀硬了,哪里还会听你的。”
傅父气冲冲地站起身,带着傅母走了。
盛明月连忙将二老送走,在门口站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回了别墅。
傅时聿已经回卧室了。
盛明月靠在门边看了半晌,小声道:“司烬,我知道当时我出国你很生气,但是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她不相信,她和傅时聿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死了盛明月!
傅时聿小心地擦拭着骨灰盒,头都没回:“你走吧。”
毫不留情地拒绝让盛明月眸底掠过一丝难堪。
看着傅时聿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破旧的盒子,盛明月的理智被嫉妒冲得一干二净。
她快步走到傅时聿身前,抢掉他手里的软布扔到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
“盛明月已经死了,她回不来了!”
傅时聿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无穷的威压:“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跟你没有可能了,出去!”
盛明月向来众星捧月,傅时聿也从未这么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那一瞬,她只觉得血都冲上了头顶。
“好,既然你不愿意醒,我就帮你醒过来!”
盛明月说完,伸手一挥!
“啪嗒”一声,骨灰盒落地,响了一声后随即四分五裂。
一个小小的圆环滚了出来。
是一个戒指,和傅时聿手上的是一对。
盛明月还没回过神来,一股大力已经将她狠狠推出门外。
她抬眸,然后呆住。
傅时聿双眼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