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筱允是被冷醒的。
一睁眼,她竟躺在一张类似白玉一样的方形石板上。
尽管身上盖有一张毛毯,但这石板泛着幽幽的冷意,身下能明显感受到丝丝冰凉入骨。
姜筱允翻了个身,趴在石板上环顾打量。
这石板是悬浮着的,四周环绕着碧蓝的潭水,深不见底。
这场景,勾起她回忆书中曾形容的“冷玉榻悬空于霜潭的正中间”这句话。
等等。
这句话,形容的不是男主大佬的住所吗?
梳理一下:自己晕过去了,然后,好像大佬在后面跟着她……
感动:大师兄还是没有见死不救啊。
“醒了就把药服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姜筱允跪坐在冷玉榻上,举目四望了半天。
终于,在远处的石墩上,她发现了那个安静打坐的身影。
林恒是变异冰灵根。
空鸣派的霜潭最适合冰灵根修炼。
掌门豪气干云,索性一挥手,就把这地方赐予大弟子了。
霜潭可以说是男主大佬就寝修炼两不误的宝地。
还没感慨完呢,姜筱允这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自己,现在,居然,在大佬的床上躺着?!
倒吸一口凉气,她想马上站起来。
不料,却被自己的衣裙一绊,整个人往底下的霜潭直直摔去。
想来她姜姐没被心疾疼死,眼见着就要溺死于极寒之水中了。
结果就是,紧闭双眼的小喽啰被大佬拎着后领,重新扔回了大石板上。
衣裙的边边角角竟然没沾到一丁点水渍。
而大佬也是眨眼间就坐在了她身边。
“药在这,不在下面。”
似乎是被她蠢得可以的操作给逗乐了,林恒的话里难得有了一丝戏谑意。
修长的手指掂着一只小瓷瓶,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在你寝房拿的,情况紧急,冒犯了。”
“多谢大师兄……阿嚏!”
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喷嚏,姜筱允抽了抽红通通的鼻子。
“师兄平日就住这么冷的地方啊……阿嚏!”
就回了一个“嗯”,再无其他。
亲眼看着她服了药,立刻就撇开视线,面不改色:“收拾一下,送你回去。”
收拾?
往下一看——
震惊!
小丑竟是我自己。
霜潭中倒影的那个姜筱允是如此的狼狈:
小脸面容憔悴,簪子松松垮垮地簪在头上,一头乌黑的长发胡乱地披着,衣裙因刚刚那一绊被扯得歪歪扭扭,甚至还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
这邋里邋遢的人居然是我?
姜筱允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未开始整理,霜潭中央的二人就远远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此地回响:
“大大大——大师兄——”
八师弟顾子惜正迈着小腿,“噔噔噔”地往霜潭的岸边跑来,脖子上挂的钰铃锁铃铛也跟着“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姜姐的第一反应就是裹紧了毛毯,再把自己的小身板往大师兄身后藏。
然后,她听见了身前那人一声轻微得几乎不可觉察的轻笑。
姜筱允撇撇嘴,小声嘀咕:“笑什么笑?我这不是为了避免尴尬,避免被误会嘛……”
少年换上招牌冰山脸:“子惜有何事?”
顾子惜惊呆了。
虽然他依然是派里年纪最小的,可是,他也有整整九岁了呀!
别看他小嘴不灵活,可是小脑袋灵光着呢。很多事情,他也是懂的呀!
今日,向来不近女色的大师兄,不仅带了个漂亮小姐姐回来,居然,居然还在这潭中央藏了个小姐姐!
她匆匆忙忙地躲在了自家大师兄的身后,当他顾子惜是小孩子所以看不见吗?
大师兄变了。
果然如师父所说的那样,再过几年,师兄师姐们都会有自己的道侣,会有自己的小宝宝。有了小宝宝的师兄师姐们,是不是就不会再像现在一样只喜欢自己了?
如果姜筱允要是知道小小年纪的顾子惜的小脑袋瓜里居然胡思乱想着这些东西,铁定会给他做上三天三夜的思想工作。
林恒见八师弟一直低着脑袋不说话,手指就在冷玉榻上敲了敲。
“叩叩”的清脆声响,在霜潭里显得格外清晰。
“子惜,有话就说。”
察觉到自家大师兄的语气里有了些许不耐烦,顾子惜眼泪汪汪。
果然,大师兄有了小姐姐,就不喜欢自己了。
想着想着,岸边小孩“哇”的一声哭出来。
“哇啊……大大师兄,哇……师兄,不不喜欢,子子惜了……哇啊……”
听到哭声回荡,姜筱允疑惑地扯了扯前面人的衣角。
低声询问:“怎么莫名其妙就哭了?”
大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八师弟的脑回路。
这小孩怎么说哭就哭?
他不走ʝƨɢ,大佬就走不了;大佬走不了,自己就走不了。
在姜筱允还有些烦恼抓头发的时候,林恒却面容轻松,无半点忧虑。
“让他哭。”大佬甚至还随手拿出了一本心诀,闲适无比地翻看起来,“哭完就好了。”
大佬果然是大佬,伴着凄凄惨惨的哭声居然还能安心学习。
姜筱允也学着大佬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心态,取下自己的簪子,重新簪一簪。
一边整理,一边无聊地数着自己的头发丝。
终于,大概一炷香后,哭累了的顾子惜抽噎着:“大大大师兄,果果然,不不喜欢,子子惜了……子惜,再再也不要,喜喜欢大师兄了……”
顾子惜暗暗下定决心:他再也不要喜欢大师兄了!
自己哭得这么伤心,居然也不来安慰一下自己。哼,还是二师兄好,还是二师兄最温柔。自己以后还是找二师兄去,再也不要理那冷冰冰的大师兄了!
在霜潭闹腾半天的熊孩子终于走了。
姜筱允被大佬亲自送回自己的寝房后,林恒便转身离去了。
隔壁寝房暗中观察的白沁立刻把开门关门的动作重复了两次,火速溜进姜筱允的房内,一气呵成。
“老实交代!”
白沁先是一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严肃脸,接而转变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和大师兄,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哎呀,我的五师姐啊,你真误会了!”姜筱允是有口难辩,“不是你想的那样。”
“头发,重新簪过了;衣服,也重新整理过了。”白沁上下扫了一眼,“筱允,跟师姐都还不说实话?”
尴尬地哈哈一笑:“意外,意外,纯属意外。”
“意外?”
五师姐暧昧一笑,竖起三根手指。
“意外——能让大师兄破天荒的,一日之内来你这寝房三次?”
啊这……她要怎么解释?
大佬来了三次是事实,可这纯属意外也是事实啊!
人大佬知恩图报,第一次来给她送谢礼,结果她睡大觉呢,给错过了;
第二次呢,她心疾犯了,人大佬心好,不想她真坐实了英年早逝的称号,不过来她寝房拿个药罢了;
这第三次嘛,就是人大佬好人做到底,顺带送送她这个病号回来。
仅此而已。
可惜,姜筱允的解释没有任何效果。
特别是对于油盐不进的白沁而言。
姜筱允的辩解,简直比她心疾犯时的脸色还要苍白无力。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白沁的心态非常开放,谈论起婚嫁事宜,面无半点少女应有的羞涩。
“再过两年,咱们也就及笄了。放在这凡间啊,可是都能嫁人的岁数了。”
对哦,现在的她才十三嘞。
要是这具稚嫩的身体真如白沁想象中的那样发生点什么……
鸡皮疙瘩掉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姜姐她不敢想象。
白沁眨了下眼,揽过姜筱允的肩:“哎,筱允,详细说说呗。顺带给师姐我,传授传授经验。”
深呼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那师姐你可要记好了,经验口诀就八个字——”
白沁双眼一亮:“嗯嗯!快说快说!”
“当条咸鱼,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