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必然不能让秘密当真掩埋于尘土。”扶宴跪坐下来,抬手挪过楚惜月的腿,敛眸轻按着脚踝,“太后疼爱三皇子,如果由她给三皇子递一份密函,详细告知此事,三皇子定会深信不疑。”
楚惜月挑唇:“扶宴,你果然是个聪明的。”
扶宴还没说话,楚惜月又道:“之前本宫说你是朽木,看来是冤枉了你。”
“没冤枉。”扶宴低声说道,“属下比不得主子英明睿智,棋艺上更是望尘莫及,主子若是苍天白鹤,属下就是地上的一粒尘埃——”
楚惜月挑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没。”扶宴抿唇,“属下说的是真心话。”
楚惜月不置可否:“你说的没错,有现成的刀不用白不用,本宫正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来除掉凤家和三皇子,凌安成就递了把刀过来,本宫若是不接都枉费了他临死前的一番苦心。”
扶宴真心实意地说道:“主子英明神威。”
楚惜月抬眸看他一眼,神色平淡:“你想要什么奖励?”
扶宴沉默一瞬,缓缓摇头:“属下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楚惜月眉梢轻挑,“今晚回去可以好好想想,逾时不候。”
扶宴抿唇:“是。”
马车一路抵达长公主府,下车前,扶宴道:“主子说要去探望五皇子的伤势……”
“没有探望的必要了。”楚惜月声音淡了些,“五十杖责要不了他的命,却足以让他在床上趴一段时间,伤好之后是生是死,看他和端妃的造化。”
今天两次出入皇宫,查抄了凌家之余,连带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得到了答案,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一天折腾下来时间过去得挺快。
“殿下累了吧,婢子这就吩咐厨房准备晚膳,殿下先坐着休息一会儿。”锦兰呈上一盏刚沏的茶,“需要现在就去通知后院里的公子们过来吗?”
楚惜月淡道:“不着急。”
“是。”
锦兰退了出去。
“这里没人。”楚惜月淡道,“你也陪着本宫忙活了一天,坐下来喝杯茶吧。”
“属下不敢。”
楚惜月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他,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波动。
扶宴低着头站了片刻,恭敬地道了声:“谢主子。”才乖乖在一旁坐下。
楚惜月敛眸。
扶宴自己执壶倒了杯茶,期间眼角余光偷偷望了楚惜月一眼,表情迟疑:“主子。”
“嗯?”
“主子可是想当皇帝?”
楚惜月抬眸,眼底划过一抹兴味:“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属下猜的。”扶宴低头,“贵妃和端妃覆灭之后,朝上还要有皇后母子仅存,可是主子没理由替皇后母子铲除障碍。”
“除了皇后母子之外,不是还有一个楚天翎吗?”楚惜月道,“他是前皇后之子,比楚天阔的嫡子头衔更名正言顺,还多了个长子的优势。”
这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皇族嫡长子,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不管是立嫡还是立长,楚天翎都是储君最名正言顺的人选。
“皇帝应该不会让大皇子即位。”
“为什么?”
“大皇子势单力薄,登基之后容易受到朝臣掣肘。”扶宴道,“皇上曾经就面对过被朝臣掣肘的局面,所以他不希望下一任帝王还是如此处境。”
所以大皇子基本不在考虑之中——除非他有逆天之能,可以在任何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中筹谋,掌控朝中大半势力,让满朝文武都心甘情愿拥护他。
可是很难。
一个势单力薄的皇子想要瞒着太后、皇后、贵妃和端妃,以及诸位皇子和各大世家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壮大自己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做得到。
“你分析的很对。”楚惜月似是觉得有趣,唇角微挑,“所以做一个英明睿智的皇帝真的挺难。夺嫡时希望拥护自己的势力越大越好,登上皇位之后却又担心自己的辅臣势力太大难以掌控,尤其是有姻亲裙带关系的外戚势力,仗着从龙之功一飞冲天,风光显赫,最易迷失自我。”
所以聪明人常说,荣华富贵永远跟风险共存,进一步是位极人臣的风光显贵,退一步则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跌下去就是尸骨无存。
扶宴道:“皇后坐山观虎斗这么久,主子没理由把替她打江山。”
“如果本宫真想自己做皇帝呢?”
扶宴起身跪下,声音坚定忠诚:“属下誓死效忠主子,不惜一切代价扶主子上位。”
“无需你付出什么代价。”楚惜月淡道,“替本宫掌管好暗阁就行。”
“是。”
楚惜月抬手示意他起身,并道:“本宫的确有这个想法,也正在往这个目标努力。”
扶宴站起身,“主子一定能达成所愿。”
楚惜月挑眉:“本宫自然是能达成所愿的,你用不着这么严肃。”
扶宴抿唇。
第172章 主子的秘密
楚惜月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淡淡开口:“如果有朝一日,本宫突然恢复了以往的本性,暴虐无常,嗜血冷酷,动辄对你挥鞭子……扶宴,你还会效忠于本宫吗?”
扶宴脸色微变,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紧。
“嗯?”
“主子不会。”他声音艰涩,“不会的。”
“不会什么?”
扶宴表情怔然,像一只仓皇的小兽。
楚惜月心尖微拧,竟是有些不忍,于是她道:“如果以后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本宫恢复了以往的性情,扶宴,我命令你可以对本宫动手,哪怕杀了本宫——”
“属下不会。”扶宴跪下,“主子也不会。”
楚惜月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他惊惶的脸上,“万事皆有可能,本宫只是在告诉你最坏的结果。”
扶宴唇角抿得泛白。
“影卫的职责是效忠主子,为主子而死,唯主子之命是从,不能有丝毫反抗举动,这些规矩本宫清楚得很。”楚惜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不过你自己想一想,你想效忠的主子是以前那个,还是现在这个?”
扶宴沉默良久:“以前那个……属下只叫她公主殿下,未曾称呼过主子。”
其实他知道,两人是不同的。
旁人也许只是觉得奇怪她的变化,作为贴身影卫,扶宴的感受却最真切——那天醒来之后的主子完全换了一个人,根本不是之前那个。
虽然他无法解释,但是他知道,是不同的。
楚惜月眉心微动,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果然敏锐。
不过这样也好,不会无条件地愚忠。
楚惜月语气淡淡:“虽然目前来说这个可能性很小,可假如本宫真的恢复了以前的暴虐性情,你记得保护好自己,不必再事事听从于她,即便真的失手杀了她,也没人会怪罪于你。”
扶宴摇头:“属下不能。”
不能杀……杀了之后,主子就彻底没了。
楚惜月淡道:“扶宴。”
“……在。”
“既然你还没想好要什么奖励,那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楚惜月目光落在他脸上,一贯清冷的嗓音于此时却仿佛透着某种蛊惑意味,“想不想听?”
秘密?
扶宴心头悸动,主子的秘密?
“天色不早了。”楚惜月转头看向窗外,“他们五个要过来一起用晚膳,晚上就寝时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就当做是对你的奖赏。”
扶宴低头:“是。”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一阵争执,一个黑影少年闪电般飞掠而来:“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扶宴皱眉,脸色瞬间冷漠。
楚惜月抬手揉着眉心,红羽这家伙又唱的哪一出?
急掠而来的黑衣少年正是红羽,今日不知何故竟换了一身黑色沉稳的装束,闪电般掠至殿阶下,疾步而上,很快踏进殿内,咋咋呼呼地开口:“殿下,大事不好了!”
楚惜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天塌了?”
红羽一噎,讪讪笑道:“天倒是没有塌,但是后院快要起火了。”
“怎么回事?”
“沈重锦和楚陵川起了争执,快要打起来了。”
楚惜月沉默片刻:“如果你的表情能稍稍掩饰一下,别把兴奋表现得那么明显,本宫也许会相信你的说辞。”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