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放心,我定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冒险!我这就去找他。”
说完,她毫不犹豫气什么回了将军府。
现在的将军府早已失去了从前的庄重威严,萧瑟如枫。
刚换上盔甲的苏天阳见苏建临突来回来,还未开口,便见她“咚”的一声跪下。
“爹,让我同你一起上战场。”
苏天阳愕然,可望向缓缓走来的柳馥兰,心中了然。
看着苏建临眼中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坚毅,他妥协地点点头:“后日辰时三刻,安定门外。”
苏建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心间淌过丝喜悦。
这一次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苏建临将自己十五岁生辰时,苏天阳送的白色盔甲和苏景辰送的剑拿了出来。
她细细擦着锋利的剑从,思绪渐远。
沙场刀剑无眼,若自己有去无回,倒真如了封太傅的愿,她苏建临成了封家的亡妻。
而皇上也不会再有忌惮了。
可想到这些,苏建临心底五味杂陈。
他们只顾朝堂斗争,可曾想过苏家兵败,偌大个李朝又该怎么办。
苏建临深叹了口气,起身朝苏梦梦的书房走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两人已经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了。
书房中,苏梦梦瞥见案前洒烟裙的一角,漠然不语。
看着那双从不曾有自己的墨眸,苏建临心生苦涩:“玄奕,能否与我做一日夫妻?”
苏梦梦蹙眉:“两日前你不是还要我休了你么?惺惺作态,让人不耻。”
刀子似的讽刺扎的苏建临手心发抖:“十二年来,你真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哪怕只是一刻。”
十二年,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心。
苏梦梦并未立刻回答。
诗社中的清玉也问过他,就连他也曾自问。
而他的犹豫似是隔了苏建临一丝希望,让她眸光渐亮。
“从未。”
可苏梦梦决然的两字,生生将她所有的祈盼击溃。
他放下书,眉眼薄凉:“我反倒要问问苏小姐,你纠缠了我这么久,还不够吗?”
苏建临紧缩的眸子颤了颤,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一轰然坍塌。
“够了……”
她垂眸,缓缓后退。
得到这样的答案,真的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看着苏建临落寞的背影,苏梦梦覆在案上的手慢慢紧握。
他重新拿起书,却烦躁的再看不进去一个字。
出征之日,秋风瑟瑟。
安定门外,枯叶随风飘零,周遭空旷而死寂。
身穿盔甲高束长发的苏建临呆呆站在城门下,面色苍白。
守门兵卒站得笔直:“苏将军大军是在昨日卯时离京的。”
苏建临握着剑柄的手陡然一松,心底五味杂陈。
爹还是骗了她……
她着一身盔甲走在街上,惹得行人频频相顾。
上一次被他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还是在她十四岁时背着落水昏迷的苏梦梦去找大夫,可苏建临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苏建临!”
熟悉的声音震的苏建临心一沉。
她抬头望去,一眼撞上几尺外苏梦梦盛怒的目光。
苏建临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苏梦梦一把抓住手腕回了太傅府。
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腕处的疼痛。
回到苏建临的房间后,苏梦梦才重重撒开手。
苏建临瞥了眼一片紫红手腕,无声地拉下护腕,遮住那抹刺眼的印记。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苏梦梦斥问,双眼似要喷出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去诗社的路上会遇见一身戎装的苏建临。
比起苏梦梦的怒不可遏,苏建临却意外的平静:“我当然没忘,你是觉得我太丢封家的脸吗?”
她的淡然反而让苏梦梦更加愤怒:“苏建临,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了,是我苏梦梦的妻子!”
“你有把我当妻子?”
苏建临看着他,声音出奇的淡漠:“我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将军小姐,配做你妻子吗?”
她表情如常,只是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开始流血。
苏梦梦一怔,顿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将目光从苏建临脸上移开,才冷硬道:“任你配不配,你都不能擅自离开!”
苏梦梦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可只要想到苏建临上了战场,若和苏景辰一样……
他不敢再往下想,满脑只剩阻止苏建临的念头。
望着苏梦梦他的侧脸,苏建临疲惫不堪:“你知道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道我爹是带病出征,你不知道柔然大军有多凶猛。”
说着说着,她语气中带上一抹恨意:“你更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帮他,你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封家的颜面来阻拦我,难道你非要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道响雷在苏梦梦脑子中炸开!
这一刻,他竟不敢去看苏建临是何表情,逃避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丝狼狈。
“我在你身后走了十二年,真的走不动了,家人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苏建临噙着泪,声嘶力竭,“苏梦梦!”
一声苏梦梦,饱含了苏建临这十二年里因他而起的所有喜怒哀乐。
苏梦梦差点因为她带着哭腔的决绝呼喊无力栽倒。
他不安到连声音都隐隐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与从前的淡漠和从容不同,苏梦梦此刻像是落荒而逃,步伐混乱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苏建临潸然泪下,脱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紧抓着桌角的手骨节开始发白。
没一会儿,几个小厮便拿着锤子铁钉和厚木板走来,房门被“嘭”的一声带上后响起连续不断的“铛铛”声。
苏建临觉得这些声音就像是沙场上刀枪之间的碰撞,而她如同被遗弃的士兵尸体。
她双手掩面,努力将哭声压到最小,直到那些声音消失了,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却将她的抽泣放大了数倍。
院内,苏梦梦看着被封死的房间,眸色深沉。
仿佛只有这样困住苏建临,他才能确保她不会离开,才能稍稍心安。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少天,苏建临面如死灰地坐在没有窗边,面前是早已凉透的饭菜。
“叩叩叩!”
突然的叩门声让她眸光微微一亮。
紧接着,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从缝隙中传了进来。
“少夫人,苏将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