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无恋全文免费阅读 江南精彩章节未删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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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垂髫之时,我最喜欢的就是倚在唯鸢阁的窗边看来来往往的人,无需更多,一方小窗足矣窥得人间百态:油头粉面的赌徒,财大气粗的富商,待字闺中的姑娘,谈笑自若的公子,欢声笑语的孩童,步履蹒跚的老者,严正以待的士兵,衣不蔽体的乞丐……他们的举手投足间都是故事,而这正是我幽居唯鸢阁最大的乐趣。我常和娘亲分享我的见闻,还对自己的识人之能颇为得意。
娘亲总是刮一刮我的鼻子,敲敲我的小脑袋瓜,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个丫头片子,还嫩了点。”
我常羞红了一张脸,顺势扑到娘亲怀里。娘亲这时候才会难得敞声大笑,说:“我的小江南呀,这么容易害羞,将来不知道要给哪家公子欺负了去。”
“娘亲,江南不嫁,江南一辈子都陪着娘亲”。每每这时我总是脸红得更甚,活像一只煮熟的螃蟹,一个劲儿往娘亲怀里钻……

现在想来那似乎是我这一生中与娘亲在一起时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我没能见识到我娘亲引得无数王侯公子倾倒的风姿,我见识到的,倒是娘亲现在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对什么都淡淡的,仿佛这世间再无什么能让娘亲那双桃花眼荡起涟漪,我再怎么逗她,她的笑意也总是不达眼底。娘亲常常抚摸着我的脸,蓦地就失了神。
唯鸢阁这般风尘之地的女子,按理来说是不会有孕的。且不说,积年累月一碗碗避子汤药饮下去,伤了根本,很难有孕;再者,即便有孕,也会以一碗红花水断了这浅薄的母子情分,花一样的年纪,因有孕而坏了身子不能接客,简直就成了废人一个。
我曾亲眼见到穿着藏青袍子的妈妈掐了桃红的帕子,挥挥手就让两个壮丁将尚且吊着一口气的“老人”,随便卷了张破烂草席,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丢在了后山。我当时不过五岁,尚且不懂什么叫做“杀鸡儆猴”,吓得就要大哭,是娘亲及时捂了我的嘴,无奈又心疼地对我摇了摇头。在唯鸢阁,女子不能以色示人,就等于死路一条。


即便如此,一时风头无两,名动上京城的一代名妓 — 薛宝儿还是有孕了,不仅安安稳稳将我生在了唯鸢阁,且将我养在唯鸢阁数十年。世人常说唯鸢阁的妈妈念在我娘风头胜时为唯鸢阁赚了个盆满钵满,也有人说妈妈看中我娘的一副好嗓子,不舍得弃了这棵摇钱树……
我倒是隐隐觉得这其中别有原由,又暗暗怕捅破什么秘密。只得如阿娘那晚捂住我的嘴一般,只字不言。反正阿娘有我,我有阿娘,日子这么安安稳稳又过了许多年。
日子像护城河的流水,一去不返。
转眼间,我已经到了及笄之年。虽是在唯鸢阁,我的及笄礼也张罗得很好,和娘亲同岁的姨娘们大多是些无家无亲的可怜人,除我娘亲之外皆无子嗣,所以都视我为己出,在娘亲和各位姨娘的主持下,我的及笄礼顺利礼成。
记得那一日,娘亲第一次为我上了精美的妆容,绾了头发,带上姨娘们作为及笄礼送来的压箱底的各色首饰,穿上了娘亲亲手缝制的朱红色襦裙。在这之前,我每天不过是跟着娘亲练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从来都是足不出户,自然日日素面朝天。娘亲总是告诫我说:唯鸢阁这样的地方,女子的美从来都是一种罪过。娘亲待为我梳洗打扮完毕,定定地和我一道望向镜中的我,出神地说:“娘的江南真是美极了。”

我其实并不太像娘亲,我没生得母亲那样绝美的桃花眼,我生了一双圆圆杏眼,鼻子小巧坚挺,大抵因着皮肤白,衬得我圆满的唇很是红艳,幼时唯鸢阁的姨娘们就总疑心我偷偷涂了娘亲的口脂。最让我得意的是,倒底是承袭了娘亲让人羡慕的纤纤细腰和若玉葱的十指。

用唯鸢阁的妈妈的话来说,大抵是我虽不及娘亲当年风姿,但也算得这上京城数一数二能歌善舞的新秀了。妈妈说这话时,我悄悄地望向娘亲,心底暗暗觉得娘亲多少能有些宽慰的,可是娘亲还是那个清冷的样子,叫人瞧不出她的喜悲。娘亲很少夸我,我总以为是我学艺不精,未得娘亲真传,引得娘亲不喜。所以我总是勤勤恳恳地练习娘亲交给我的东西,盼着娘亲能多笑一笑。可娘亲总是那份不悲不喜的模样,那些不达眼底的笑意一定也未达心底吧,我常这么想。
所以,当娘亲笑意盈盈地夸镜中的我时,我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少时不知事多少在心里怨过娘亲,为何不与我亲近,为何像是看不见江南的好呢,连苛责都是奢望。可是娘亲要在唯鸢阁这等风月场护住我,将那些污秽不堪都与我隔绝开来,凭她一个弱女子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思及种种,强忍住眼泪,我握住娘亲的手,朝她嬉笑道:“是呀,江南可是上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儿啊,再不济也是第二美人呢。”娘亲借故假装恼了我,背过身去,我却分明瞧见娘亲的眼眶也是红的。

唯鸢阁的人都心知肚明,及笄礼之后我不会久留于此。我亦是早就隐隐有所察觉,比如:这些年唯鸢阁的妈妈从来不敢打我的主意,对我们母子也总是与旁人不同一些,吃穿用度甚至仍照着娘亲原先花魁时候供应;我出生后,娘亲在这唯鸢阁既不卖艺也不卖身,只是照看我的起居,平日里也就是教一教新来的姑娘们歌舞,而对此竟无人非议,就连妈妈也不曾抱怨过;这等风月场,仿佛一夜之间那些公子富商就忘却了薛宝儿这号人,从未有人敢在我娘面前轻浮,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幼时心思单纯当真以为是妈妈心慈,念及旧情,照拂我们母女。到如今,我早就不是倚在朱窗上“以貌取人”的丫头片子了。我深知,这世上能迫使人们咽下欲望,装模做样地知礼守法的,从来只有绝对的强权。
即便心里早有准备,跪下接旨的时候,我还是很慌乱,倒是娘亲安抚地捏了捏我的手,像是为这一天准备了许久一般,释怀地跪下来接旨。如果不是太监总管将一杯毒酒递到娘亲面前,我甚至以为我是犯了癔症,听错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薛宝儿私藏皇嗣,隐而不报,使其流落民间,居心叵测,其心可诛,故今赐鸩酒一杯。皇嗣江南,流离数年,朕心有愧,封为红昭公主,养于皇后,赐昭阳殿,钦此。”
“民女薛宝儿,谢皇上恩典,接旨。”娘亲的话字字铿锵,那赴死的决然怎么也不像一个弱女子能有的。周围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娘亲身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这朵上京城最美艳的花下一刻就调了。
我从惊恐中缓过来,拼命想要打翻那杯酒,可是随行的禁军似乎早有准备,将我死死缚住。伴随着一声声“公主不可,公主不可”,娘亲朝我笑了笑,便饮了酒。

不一会儿,我就看见有鲜红的血从娘亲嘴角溢出,我想娘亲一定很疼。可是娘亲倒下去的时候,却还在朝我笑,就像及笄礼时对镜中的我那样笑,美极了。
我拼命地想要挣脱禁军的束缚,我在哭喊着:“不要,娘亲,求求你不要啊,江南不要当公主,我不要啊,我只要娘亲。求你了,江南求你了好不好……”
许是我声嘶力竭到居然开始咯血惊到了随行的禁军,又或者见娘亲实在回天乏力,他们渐渐松开了我。我奔得太急,一下子扑在地上,两个手掌撑破了皮,竟然见了血。不过数十步的路,我却像被抽线的人偶,身子瘫软不堪,寸步难行。
待我抱起娘亲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娘亲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薄唇乌紫,张张合合地在说着什么,我俯身去听,却听到她费力地说:“南儿,南儿,我的南儿““你……你莫要恨……莫要恨……这是娘当年跟皇上求来的恩典”“只有娘死了,你才能荣华一生……”
“南儿……忘了娘……好好活……好好活……”这是娘亲生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娘亲像曾经无数次把头转向那扇朱窗一样,开始喃喃低唱那首江南小调:“烟柳画桥君不惜,明眸皓齿人间仙。与君初相识,春色亦黯然。”唱着唱着那双桃花眼便渐渐暗了下去,最后娘亲缓缓地合上她极美极美的桃花眼,纤长的睫毛任我再怎么哭喊也不会颤动一下了。

最后,我终是伤了嗓子,再唤不出一句娘亲了,悲伤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凌迟我的心,我只能止不住地无声颤抖。再也没有人哼着小曲儿伴我入睡了;再也没有人为我针针线线缝制襦裙了;再也没有人唤我一句“南儿”温柔到骨子里了……

宣读圣旨的公公劝我:“皇恩浩荡,念在这犯妇下诞下公主有功,赐了毒酒,留了体面尸首,又准许入葬,仁慈至极。红昭公主莫要失了仪态,伤了皇上的心。”我知这公公有心提点物我,也还是忍不住去想,真是好一个“皇恩浩荡”,好一个“仁慈至极”!如今我无权无势,人微言轻。哪怕去的是我含冤的娘亲,我也只得如那日见到妈妈往后山丢人一般,缄口不言。

后来许多事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入宫那一日,我坐了好大一顶轿子,娘亲缝制的襦裙随着我落座一道铺散在软座上,我盯着那上头的流苏,晃晃悠悠就被抬进了皇宫。
初到昭阳殿我便大病了一场,太医说我这是郁结于心,气血不顺所至,让昭阳殿的掌事宫女瑟瑟去太医院领了药,每日煎一大碗黑水,喂我喝下。即便瑟瑟如此细心地照顾了我大半个月,我的病也总是不见好,多数时候都在榻上昏睡,常常会梦到过去与娘亲的种种,时常在梦魇中醒来便是一口乌血。
瑟瑟是昭阳殿的掌事大丫头,长我一岁,年方十六,却算得是宫中的老人了。听教我礼仪的张嬷嬷说,瑟瑟是皇后专门为我物色的宫女,说是与我年岁相仿,做事又稳妥。想来皇后无所出却依旧承宠数年也不无道理。

再过数日,便是中秋佳节。我这身子虽然没好爽利,但是慢慢也已经能自己在窗前站上一刻钟了。

见我病情有所好转,这日皇后便摆驾昭阳殿,说是要来探望我。初见这位皇后娘娘,四目相对,所有人均是一惊,而我更是尚未急行礼便先红了眼眶。
皇后娘娘与我娘亲生得八九分相似,与我也有六七分相似,稍稍不同,便是皇后要更加华贵威严。而后在礼教嬷嬷的提醒下,我慌张行了礼,问了皇后安。
皇后大大方方扶起我说:“说来惭愧,本宫入宫数年不曾为皇家开枝散叶,幸得皇上怜惜,得了红昭公主。想来也定是缘分,你我瞧上去竟还真有几分母女样子。既是母女,往后自然是要称母后的。”说着,宽慰地牵了我的手,温柔地像极了娘亲。
即便心中清楚,这并不是我殒了的娘亲,但还是心下动容,强忍住胸中酸涩,还是顺从地唤了声:“母后”。

皇后很欣慰,当下就吩咐要留饭昭阳殿,与我一同用餐。
席间,谈及皇帝,皇后道与我听:当今圣上是一代明君,治国有方,勤俭克制,实为国之表率,是天佑未名朝。
我虽然心中有怨,也未曾流露,只得连连附和。
皇后却忽然叹了口气,慈爱地看着我,像是心中不忍,欲言又止,踌躇之后也只道:“南儿,不要怨,要好好活。”看着她与娘亲相似的脸庞,听着熟悉的话语,即便我自持稳重,也终究没忍住,还是掉了眼泪,默默点头让皇后宽心。

许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说来也怪,自皇后留饭昭阳殿以来,我竟然日日见好,到了中秋家宴这一日,我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在的瑟瑟一双巧手的装扮之下,我显得越发动人。

我望向镜中的我自己,清浅的远山黛,还是那双杏眼,只是经过那番,眸子要更加清冷迥然,原本就饱满的朱唇稍稍上了些口脂显得愈发红艳,更衬得我肤若凝脂。只是我实在不喜繁重的头饰,拗不过我,瑟瑟只得取了皇后送的一对珊瑚耳坠和简单的簪花。穿上朱红色公主制服时,我摸上袖口绣制的鸢尾花,心中恶寒丛生。呵,这皇宫里果然还是有人不喜我回宫。
从袖口上收了眸光,我又恢复了那副病弱乖巧的模样,随着瑟瑟赴宴。

一路上,瑟瑟细细与我说了这宫中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未名朝的德渊皇帝,也就是当今圣上,一共有二十余子嗣。

除却我,宫中一共就才两位公主。大公主是婉贵妃所出的丹阳公主叶敏,十六,年前就指婚给了贤亲王迟北——未名朝最年轻的亲王,也是唯一一位外姓亲王。这个贤亲王十六岁便替父亲彪骑将军迟忠领兵镇压边陲,而后更是将未名朝建朝以来最大的外敌豪赤族一举拿下。只是不知为何丹阳公主至今迟迟未嫁,宫中对外宣称,婉贵妃爱怜公主,不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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