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宁有一瞬怔愣。
她缓缓抬眸,再次看向了空了的药瓶。
上面贴着的标签提醒着苏绾宁,那不是平时用的退烧药,而是止痛药。
“医院这边都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只要积极配合治疗,不会有事的。”
李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苏绾宁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都无法聚焦。
“你也赶紧告诉家里人一声,让他们过来陪你。”
家人?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哪有什么家人?
就连相恋三年的男友也在今天告诉她,她不过是一个替身。
良久,苏绾宁张了张唇瓣,嗓音干涩:“我知道了,谢谢你李医生。”
李医生见她这副模样,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苏绾宁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李医生,我想签一份遗体捐赠书。”
李医生愣了下,目光有些诧异。
苏绾宁不想多说。
没人知道,她这么做,只是不想留下一座没有人扫的孤坟。
……
三天后,景苏别墅。
苏绾宁看着永远空一半的双人床,说不上来是心中更痛一些,还是身上更痛一些。
这三天里,君策要么不回来,要么只是匆匆换套衣服就走。
就好像这里不是他的家,而是一个中转站。
苏绾宁缓缓起身,试图在这间承载了自己三年深情和爱意的房子找到一些证明。
证明君策的存在,证明这里不是一个只有她的地方。
她走出卧室,眼神空洞的步步朝前。
厨房、走廊、次卧……
一步一步,她的视线也一遍遍扫过,却追不到一丝君策存在的踪迹。
直到书房,苏绾宁缓缓抬手搭上门把,可就在按下门把手的那瞬,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像是被操控般,她一遍又一遍的按下门把手。
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君策……把门锁住了。
苏绾宁的手慢慢失力,从门把上垂落下来。
她浑浑噩噩的下了楼,在沙发上坐下,视线再一次落在了茶几上摆着的那份合同。
君策回来过,就一定能看到这份摆在明面上的合同。
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还将书房的门落了锁。
三年,苏绾宁从未有哪一刻这么想要结束,想要离开!
但在此之前,替身也好,合同也罢,她还是想和君策说清楚!
苏绾宁拿起手机,点开了和君策的对话窗口,手指微微发颤:“等你回来,我们谈谈。”
天色渐晚,她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君策没有回来。
直到翌日,天微亮,玄关处终于传来了响动。
苏绾宁僵硬转头看着进门的君策,没有说话。
君策瞧见她,眼中是惯有的漫不经心:“谈什么?”
苏绾宁一顿,其实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了答案,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谈什么。
直到视线落到茶几上的合同上,她才找回了声音:“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把这份合同给我?”
君策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冰:“不签合同,你也会留在我身边。”
苏绾宁一愣,如同置身冰窟。
他话中的笃定,让苏绾宁无地自容。
是啊,被那样瞩目的君策追求,又有谁能拒绝呢?
她点了点头,用尽浑身力气站起了身:“是,但现在不会了。”
苏绾宁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声音沙哑:“恭喜你……做了一笔免费交易。”
话音落地,她强撑着起身就要离开。
却在经过君策身边时,被拽住了手腕。
同时,男人的声音响起:“你不能走。”
苏绾宁脚步一顿,抬头看他。
他在挽留自己吗?
三年,养只宠物也会有感情,他对自己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丝的不舍?
正当她思绪翻涌之时,君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彻耳畔。
“你的骨髓和程薇匹配,我要你给她做捐赠。”
第四章
君策的话,在苏绾宁耳里宛如雷声贯耳。
手腕上,被君策握着的那一圈肌肤更是快要被灼伤。
她有那么一刹有些听不懂君策的话:“你说什么?”
她眼里浓厚的悲戚,君策居然有那么一瞬的不敢看。
片刻,他回过神,语调冰冷:“我会给你钱。”
“我已经让律师拟定了合同,移植手术成功,五百万。”
苏绾宁看着眼前自己迷恋了三年的男人,一瞬感到陌生。
她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君策的手,喉头发紧:“不可能!”
君策却只是站定原地,语调是他惯有的淡然:“我说了不会让你白做。”
“薇薇的白血病很严重,你必须救她。”
他用的是必须,似乎苏绾宁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苏绾宁看着他,双眸之中不自觉盈满泪:“所以你这几天,都在医院照顾她,是吗?”
回答她的,只有阵阵沉默。
苏绾宁现在才发现一直等着他回家的自己有多可笑,她逐渐提高了音量:“君策,她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吗?”
你知不知道我也快死了!
后面这句,她却说不出口。
腹部传来阵阵尖锐疼痛,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头脑又开始了昏沉,苏绾宁知道这是肝癌发病的的症状。
她心里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病况,如果上了手术台,根本就不可能活着下来!
她不想被君策发现,正转身要走,手腕却再次被钳住。
“你想要什么,开条件。”君策眸色漆黑。
他的语调冷得苏绾宁一颤,他果然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开口闭口就是条件。
苏绾宁眼中满是涩意:“这个手术,我不做。”
几天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苏绾宁质问,拒绝,君策眸底浮上一丝怒意。
他一把将她拽过压倒在沙发上,覆了上去!
熟悉的气息侵入鼻腔,意识到君策要做什么的苏绾宁眸中浮现惊恐。
“你放开我!”
她眼神绝望,却无法挣脱。
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苏绾宁,而不是刚刚那个扭头要走的女人!
君策声音低沉沙哑:“我要做的事,没人能拒绝。”
话落,他直接欺身压了上去——
痛!
撕裂般的疼痛凌迟着苏绾宁。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涌入无限悲凉。
苏绾宁承着那阵阵疼痛与屈辱,反抗的手逐渐失力……
她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识的,只记得冰凉的泪划过了脸颊,最后不知落到哪处。
……
帝都人民医院,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