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机构频传“跑路”为哪般
时间:2019-11-15 00:12:1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编者按 近日,知名教育培训机构传出“跑路”的消息再度引发社会各界对培训机构的关注。一方面是政策层面针对培训机构办学监管的不断趋紧,意在达到不断规范培训机构良性发展的目的;另一方面是在依旧火爆的市场需求和巨大利益诱惑之下,培训机构的参差不齐现象依旧存在。导致培训机构频传“跑路”消息的根源究竟为何?在培训机构经营、管理以及盈利模式背后有哪些不为人知的隐情?本期新闻洞察聚焦培训机构频传“跑路”现象,探寻背后的原因。敬请关注。
现象
本报记者 李海楠
今年10月以来,成立21年却将草草收尾的韦博英语关店事件还在继续发酵。紧随其后的是,10月底,韦博英语旗下少儿教育品牌“开心豆教育”在其教育学院服务号上发布了一则《告家长书》,公开宣布了“无力经营、终止运营”的决定。然而,这并不是此轮培训机构集体“亮相”的终结,关店风波涉及凯瑞宝贝、爱乐乐享等10多家教育培训机构,培训范围涉及英语、早教培训等多个不同教育品类。
实际上,培训机构的跑路并非偶然,尽管经营者多把资金链断裂、经营受阻等因素置于首要因素,但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仍有待挖掘。对此,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几经周折找寻到部分曾经或正在经历培训机构“跑路”危机的亲历者现身说法;与曾任职于早教培训机构,后又投身于早教创业之路的两位创业者进行了深入探讨,旨在一探培训机构频传“跑路”的深层次原因。
学员频遭遇培训机构关门停课
韦博英语关门潮引起全国范围针对培训市场的再度聚焦,探其背后的原因,与资金链不无关系。公开报道显示,据该英语培训机构创始人兼CEO发表致员工信称,“从去年开始,业绩持续下滑,成本攀升,公司运营遇到困难。原本既定的融资计划,随着英语板块业绩持续恶化不断被推迟。”显然,关门的板子打在了“资金链断裂”之上。而这样的理由,10月也出现在北京市民赵女士的手机上。
11月10日,已经与某培训机构扯皮超过一个多月的赵女士略显疲态地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三个月前,她一次性为刚满3岁的孩子报名某培训机构的早教与日托两类班课,两年学费超过5万元,刚上了一个多月的课程,这家培训机构就因经营问题关门了。赵女士称,自10月初接到培训机构关门的消息到现在,她频繁经历培训机构的各种拖延说辞,虽然该机构已与赵女士签订了退费协议,但即便是这样,也仅能退回部分费用,对于这期间耗费时间和误工成本等只能自己承担了。
赵女士向本报记者透露,一些连锁培训机构往往会用将“课程转移至其他门店接续”的理由搪塞报名者,接着就溜之大吉。小王就是这一理由的“受害者”,她为孩子报名的某英语培训机构原本就在家门口,上了半年课后被告知要关店,课程接续至另一离家十多公里外的连锁门店使用。“关键是转过去上课的第二周,那家店也关了。”小王向本报记者展示着手机里拍摄的“闭店声明”上这样写道,“因其余连锁门店频繁关闭影响本店正常运营,自今日起闭店,造成不便敬请理解”。
小王告诉记者,关闭门店逃避履行合约义务的做法招致了所有家长的抵制,在小王的微信里,参与此次维权的家长人数已经超过了400人,“每日关注事态有何新进展,哪些家长获得了什么新消息。”小王告诉记者,“但既然摊上这样的事情,就得做好长期维权的心理准备。”
培训机构资金投入模式预留资金断裂隐患
正所谓“事出必有因”,各类培训机构频繁出现关闭、“跑路”现象绝非偶然,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本报记者几经周折终于找寻到一位曾经供职于北京某大型连锁早教培训机构,现已经抽身并投身早教创业浪潮的李兰(化名),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培训机构的规模不能做得过大,摊大饼式的发展模式的最终结局就是资金链断裂。”
11月9日,记者在位于北京市郊区一座四层商业写字楼内看到,一个面积不足400平方米的儿童英语培训机构人头攒动,5间教室内都有序进行着课程,孩子们专注的上课神态与室外家长们的悠闲神态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这里是不会出现关门维权现象的。”据李兰介绍,这家培训机构主要针对学龄前儿童,一共只有5间教室,每间教室不超10人的小班授课,每周分周二和周三、周四和周六、周五和周日三个轮次开设课程,这就意味着,每次上课最多只有50个孩子,不至于出现其他早教机构每天动辄数百人同时上课的情况。
然而,小规模的培训机构同样面临着盈利规模受限情况。李兰说,“我们没有大规模地对外售课,一是因为场地确实有限,二是我衡量了成本支出和现在的课时销售所得收支比,不仅能够实现营收平衡,还小有盈利,在现有规模下能够实现良性运营。”
而对于那些频繁出现关门闭店的培训机构,李兰也对记者道出了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即资金的投入模式导致了最终的结果。他透露,培训机构尤其是连锁培训机构开设新的门店,都是依靠收取学生的预付款运营的,其自身的抗风险能力明显不足,因为运营主体公司的账户上是不预留任何多余资金的。
李兰介绍,以北京为例,假设开设一个英语培训机构的连锁校区,除了支付品牌使用费用外,校区自身还需要投入校区运营场所租赁,一般根据规模不同至少需要800—1500平方米不等,水电费、广告推广以及运营人员包括老师、销售以及行政办公人员等,前期费用一般需要50万元—100万元不等,一旦机构备齐了这些前期资金后,就可以准备开始营业招生了。
“而为了加大营业额的收入,培训机构就会依赖销售刺激业绩,比如提高销售提成和对家长给予大量赠课和打折优惠吸收学员,这其间不会考虑场地规模限制和老师数量限制,往往会出现场地拥挤、大班授课、临时更改上课场地等众多有悖合同约定义务的情况。”李兰说,这样的运营模式推高了机构运营成本,这就需要不断融资,有钱当然可以支撑,但风险一直存在,因为这些机构一直处于透支状态,一旦资金链断裂,支撑不了几个月甚至一个月就会立刻倒闭。
李兰说,正是因为这些机构公司账上没有资金,一旦资金断裂,不光是学生和家长面临退费无门的问题,就连机构的运营人员、老师等也会遭遇欠薪的风险,“而至于退费,这些机构往往是坚持能拖就拖的拖延战术。”
李兰告诉记者,培训机构尤其是教育培训机构竞争很激烈,需要用心经营,切勿盲目求大,“否则就是不扩张等死,一扩张找死。”
小规模经营难免面临收入增长困难
对于培训机构而言,一味求大容易遭遇资金链问题,小规模经营就能会如李兰所说实现良性和持续发展吗?也不尽然。
从舞蹈学院毕业十年的小美一直任职于两家舞蹈培训机构,说是任职,实际上只是兼职。“舞蹈授课和培训的模式都是按照课时结算的,任职的机构越多挣得越多,缺点是没有底薪。”小美告诉记者,她一周7天每天都有课程安排,有时候需要一天辗转两家机构的不同校区,有时甚至需要坐地铁一个半小时横跨北京城去上课。
“尽管每个月有数万元的收入,但实在是太累了,全年无休不说,关键是根本不敢生病,否则面临的就是课时费的扣除以及罚款。”小美说,正是因为压力太大,2018年初,她辞去了两家机构的兼职,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办起了自己的舞蹈培训工作室。她介绍,经人推荐她于去年在南四环外租赁一个一百平方米左右的办公楼用于工作室,公司注册费用、场地租赁费用加前期装修的费用已经耗费了小美20余万元,平时的花钱习惯让小美十年来没存下多少钱,这些几乎耗费了她一多半的资产,好在她自己精通少儿、拉丁、民族和芭蕾四类舞姿,一个人就可以开设四门课程,再加上聘请了三个好友,以绝对低廉的费用另外又开设了三门课程,一周下来可以开设七门课程,折合招生费用来看,还算是有些盈利。
“但舞蹈培训不同于英语和早教,本身竞争也大,再就是受众相对较少,没有那么大的市场,这还没有牵涉到组织学员参加表演比赛和考级等事宜的运营,这些都需要耗费资金和精力与相关机构部门和人员沟通,绝非一个人能够搞定的,这就需要聘请两个到三个工作人员负责日常的维护和沟通,折算下来很难收支平衡。”小美告诉记者,这一年多经营下来,诸如与办公场所物业的沟通事宜,应付各类检查等与办学本身无关的事情牵扯了她不少的精力。
这些因素让原本单纯应付学院课程的小美打起了退堂鼓。上个月房东要大幅上涨租金的电话成了坚定她退出经营想法的催化剂。“去年每个月6000元的租金今年房东要涨到7200元,这就意味着一年增加近15000元的成本,相比装修投入的5万多元,要是直接退租损失更大,所以现在我是骑虎难下。”小美说,无论怎样,这一定会吞噬一部分盈利,毕竟,受场地限制还不能一味地扩招新学员,扩充资金规模,也不可能涨学费,因此,诸如房租和人员成本的上涨只能自己消化。
“今年暂时先坚持下来,看看明年的招生情况,如果市场还算热,可以勉强维持,否则还不如关店省事。”小美最后向记者坦言,“相比曾经兼职在两家舞蹈培训机构的生活,现在的生活显得更加身心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