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一碟】

消费升级可以是物质上的，也可以是体验上的，当然最好是物质和体验都有升级。

记忆里小时候的暑假，最意外的惊喜是睡完午觉起来，就碰到下乡的卖货郎。炎热的夏日，那个厚棉被裹着的木箱里，藏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棍。价格十分亲民，最低只要5分钱，便能收获沁人心脾的冰爽感觉；倘若再加5分，就可以换成豆沙味，冰爽之外更有甘甜；假如手头更宽裕的话，2毛一支的雪糕，奶香四溢。虽然以现在看来，普通冰棍、豆沙冰棍和雪糕的区别，很可能只是色素和香精的比例不同，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尽可能把冰棍换成雪糕，却是刺激我们上山抓知了、下河捞鱼虾，努力赚取零花钱的最大动力。

不仅是口腹之欲。儿时的玩伴们，厮混在一块时，经常将各自收集的烟盒包装纸叠成长方形，用来玩一种类似扇纸的游戏。按规则，大家会根据不同品牌售价的高低，分成相应的等级，谁出的烟纸“总市值”高，便享有优先扇纸的权利——但这并不光是市值的较量，还有扇纸技巧以及运气的成分。最开始大家的标配，是不带过滤嘴的香烟，大约每盒只需几毛钱；渐渐地就变成了过滤嘴，倘若谁能拿出翡翠、红塔山之类的烟纸，那简直是众人垂涎的对象。但后来，烟纸也逐渐被抛弃了，取而代之的是玩具枪的威力比拼、自行车的车速较量、台球桌上的胜负，以及游戏厅的通关级别。至于大人们，除了逐步把青灰色的中山装换成颜色各异的夹克和西服，也渐渐把9英寸的黑白电视升级成尺寸更大的彩电、DVD和家庭影院；而出行的工具，也终于从自行车变成了摩托和小汽车。

慢慢地，我们也长大了，进了高中，上了大学，进入社会。经济社会在发展，物质生活也丰富了许多，以往逢年过节才有的鱼肉、应季才能吃上的水果，早已变得随时、随处可见。接触的信息多了，才知道原来从冰棍到雪糕、从自行车到小汽车，就叫做消费升级。纵然偶尔还有怀旧的念头，但让现在的人再去吃那种香精勾兑的冰棍、把高清的彩电换成黑白，显然并不现实。

虽然日子越过越好，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购物总还是一件需要消耗体力的事。不管是小镇的农贸市场，抑或是大城市商超百货，总得迈开自己的腿去挑选。而逛街过程中的拥堵、小贩经常“欺生”式的喊价，以及时常需要提防的扒手和假币，给人留下的记忆都难言美好。最大的转机，则是网络购物的出现。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很熟悉了，仅仅不足20年，电商公司们就从零开始，占据中国市值最高公司的前几席；网络能买到的东西，已经从小到吃穿用品，扩大到汽车房产。而门槛，仅仅是具备使用网络的技能。

然而即便连这最后的门槛也快要消失了。移动互联网的普及，将整个社会都裹挟进了社交网络中。智能手机已经把每个人都变成了网络的节点，在社交媒体的转化下，购物门槛一降再降。就连呆在小镇甚至农村的老人们，也在后辈们的“种草”下，学会了网络购物。挖掘出农村电商这一空白的平台市值一飞冲天，尽管伴随着无数的争议。体现在大家的讨论中，便是“五环外的渗透”、“消费下沉”，甚至是“消费降级”了。可真相岂会是简单的降级呢？以往要在农贸市场跑断腿的购物方式，现在变成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这对大爷大妈们就是真切的消费升级；长途旅行携带“土特产”的体力负担，也渐渐消弭无形，嘴馋了动手便可以轻易解决；日常一些特殊的需求，比如厨卫里某个突然缺失的五金件，以往跑几条街都不一定能买到，打开手机却看到满屏的5块钱包邮，这种消费是升级还是降级？

真想不被“降级”的话，也没关系，上千万的房产也能在网上竞拍；而千里扛回一袋土特产，的确更能体现自己诚意的嘛。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