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点

近日，网上出现的“伟哥配合流感疫苗可以杀死90%的癌症细胞” “伟哥加流感疫苗=抗癌特效药”等报道，都出自《肿瘤免疫》杂志上的一项动物试验研究，但媒体宣传中出现了理解偏差，实际上夸大了实验的结论和适用性，给公众造成了严重误导。

据报道，渥太华医院将招募24名接受腹部癌症切除手术的患者，以评估伟哥联合流感疫苗的安全性，同时也确认是否会带来免疫系统的变化。这是一个早期的临床试验，如果成功，才会进行进一步的临床试验，以验证临床疗效。

近日，《肿瘤免疫》杂志（OncoImmunology）发表了一项研究结果：如果给带有癌细胞的实验小鼠使用伟哥（西地那非）等治疗勃起功能障碍的药物，再配合流感疫苗，可以减少小鼠体内90％以上的癌症扩散[1]。

这个结果让很多人眼前一亮，甚至有媒体报道“伟哥加流感疫苗的组合，能够减少90％以上癌细胞的传播！”。

那么，到底应该怎样看待这个结果呢？

伟哥防癌转移的实验是这么做的

这个实验采用的是一种小鼠癌细胞转移模型——将癌细胞通过静脉注射进入小鼠体内，几天后，观察癌细胞转移到肺形成的病灶数目。

一般情况下，小鼠平均有37处肺转移。如果给老鼠进行了肾切除手术，再同时注射癌细胞， 小鼠平均会有129处肺转移。

果然是“肾好，一切都好”！请先不要问为什么要做肾切除，后面会讲。

如果先给老鼠服用几天伟哥，再进行肾切除手术，然后同时注射癌细胞，肺转移的数目是24个，完全抵消了手术带来的负面影响。

服用伟哥的小鼠，如果再同时接受流感疫苗注射，肺转移的数目会更少，只有11个！跟手术组相比，肺转移的数目减少了91%！

图：伟哥加流感疫苗，减少了小鼠的癌转移（来源：文献1）

脑筋转得快的同学可能会问：给小鼠服用伟哥，万一……，怎么办？

不用担心，用来做试验的都是雌鼠（不要问为什么），它们服用的是伟哥，不是“伟嫂”。

怎样解读这个动物实验？

要解读这个实验，需要先解释为什么要给小鼠做肾切除手术。

长期以来，一直有一个说法：肿瘤的手术切除会刺激癌细胞的转移。这里需要特别强调一下，这就是一个说法，目前还没有被证实。事实是，很多属于早期癌症的患者，在根治手术后就被治愈了。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一知半解而被误导，做手术有治愈的机会，而如果不手术，癌症最后还是会转移。

注意，研究者思考的是手术为什么会刺激癌细胞转移。结论就是，手术带来的创伤会激活一种叫做MDSC的免疫细胞（髓样来源抑制细胞），这些细胞会阻断我们体内攻击癌细胞的主力军——NK细胞（自然杀伤细胞）的功能。所以，如果癌组织手术切得不干净，患者体内的MDSC被激活，NK细胞受到抑制，残余的癌细胞就不能被清除干净，癌转移就会发生。

媒体报道的这项研究，就是认为伟哥可以抑制MDSC前提下进行的。在动物实验里，研究人员也通过实验证实了如下一些观点：肾切除手术后NK细胞活性受到抑制；伟哥可以恢复NK细胞的功能；肾切除手术也激活了MDSC；伟哥可以抑制MDSC。

这样是否就能坐实伟哥加流感疫苗的抗癌转移功能呢？

显然不行！

首先，肾切除手术所造成的影响，显然不能等同于手术切除肿瘤所造成的影响。

其次，虽然所发表的文献里，也确认了伟哥在体外对人体细胞的影响，但是服药之后在人体是否会达到同样的效果，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看了这个新闻报道，大家该信什么？

伟哥是PDE-5（5型磷酸二酯酶）的抑制剂，除了著名的治疗男性勃起功能障碍的功能，还有其他适应症，比如治疗肺动脉高压。

有一个乳腺癌患者，因为肺肿瘤血栓性微血管病，导致肺动脉高压，出现呼吸急促、心肺功能急剧恶化等状况，非常危险。在经过化疗、全身性类固醇和伟哥的治疗之后，患者的病情得到了显着改善[3]。

所以，如果看到医生给小孩子开这个药，一定不要冲动。

此外，PDE-5的正常活性，也可能与癌症的恶化有关。有研究发现，携带PDE-5基因突变的肠癌患者，生存期远远长于基因正常的患者[4]。

那现在看到这个伟哥加流感疫苗的研究，是否就要相信其抗癌转移的功效，就要让患者先吃几天伟哥再去手术呢？

很显然，啥都别信，等临床试验的结果再说！

加拿大目前已经开展了第一个伟哥联合流感疫苗的临床试验。

据报道，渥太华医院将招募24名接受腹部癌症切除手术的患者，以评估伟哥联合流感疫苗的安全性，同时也确认是否会带来免疫系统的变化。

这是一个早期的临床试验，如果成功，才会进行进一步的临床试验，以验证临床疗效。

有人可能会说，吃了伟哥除了能干点“坏事”之外，也没啥坏处。流感疫苗也很安全，为什么不能宁可信其有抗癌转移的功效，先吃起来呢？

最大的原因还是风险。

流感疫苗比较安全，但是有人注射之后也会出现发烧等症状，这种情况可能对手术就有影响。

我们不知道伟哥抑制MDSC需要的剂量是多少；同时，也不知道伟哥是否会干扰手术中所使用的麻醉剂及其他药物。

之前就有发生过吃了太多伟哥而进手术室的案例，因为伟哥效果太好，“金枪不倒”的时间太长，长达数小时甚至数天，如果不及时治疗，“作案工具”可能出现水肿甚至坏死。

所以，如果抗癌转移的效果不能先通过临床试验来坐实，那任何风险，给患者带来的都是伤害。

[1] Tai L-H, Alkayyal AA, Leslie AL, Sahi S, Bennett S, et al. (2018) Phosphodiesterase-5 inhibition reduces postoperative metastatic disease by targeting surgery-induced myeloid derived suppressor cell-dependent inhibition of Natural Killer cell cytotoxicity. OncoImmunology 7:e1431082.

[2] Nagai Y, Tsuchiya H, Runkle EA, Young PD, Ji MQ, et al. (2015) Disabling of the erbB Pathway Followed by IFN-gamma Modifies Phenotype and Enhances Genotoxic Eradication of Breast Tumors. Cell Rep 12:2049-2059.

[3] Tran LK, Gross LM, Hagley PMinkin R (2019) Pulmonary hypertension in metastatic breast cancer: a case of pulmonary tumour thrombotic microangiopathy. BMJ Case Rep 12.

[4] Lehrer S, Rheinstein PHRosenzweig KE (2018) Mutations of the PDE5A Gene Confer a Survival Advantage in Patients with Colon Cancer. Cancer Prev Res (Phila) 11:439-440.

本文编辑：dori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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