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征明从楼上下来,韩母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上前细声询问:“这么晚,你去哪儿?”韩征明路过楼下时,眼神轻抬,扫了一眼大厅。他居高临下地与众人点了下头。边下楼,便扣着西装袖口,淡淡的声音:“我出去一趟。”不再理会韩母的追问,他掠过众人后,脚步匆匆,留下背影。...
韩征明从楼上下来,韩母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上前细声询问:“这么晚,你去哪儿?”
韩征明路过楼下时,眼神轻抬,扫了一眼大厅。
他居高临下地与众人点了下头。边下楼,便扣着西装袖口,淡淡的声音:“我出去一趟。”
不再理会韩母的追问,他掠过众人后,脚步匆匆,留下背影。
韩母大概是想不到,韩征明会在晚上一个人开车出去接沈稚语。
——
韩征明的人很快找到沈稚语,当得知沈稚语此刻在警察局时,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孔终于有些异样,听着许明朗添油加醋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眼下的不满更是又添几分。
再接着,韩征明便带着不悦,亲自去接人。
车上特助打了几个电话,便搞清楚事情原委。知道沈稚语是因为没带身份证被带走,另一方面却又证实,她是在夜场内被带走。
这两件事,不论哪一件不能让人敞开,尤其对韩征明来说。
自己的未婚妻跑去了夜场,还闹到被警察抓走的地步。
车内,男人的面容冷峻,冷意逼人。
——
“沈稚语。”
外面的警官叫她的名字,“出来。”
“监护人来了。”
沈稚语听到这几个字,脚下差点一打盹,她爸远在千里之外,哪来的监护人。
韩征明带来了沈稚语的护照,证实了她的身份后便放她出去。
休息室外面便是警官办公室,韩征明背对着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立在门口的位置。
沈稚语一出来时,便对上他浓郁的视线。
在那一刹那,沈稚语恍然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韩征明出差半年,这是他们这半年第一次见面。
地点却是在这种地方,私下都是人声,她被带到这里,韩征明将她救出去。
有种闹剧感。
上周,她提分手的那通电话,被韩征明身边的特助给摁了。从她决定分手到现在,两人一直两地分隔,没有好好谈明白这件事。
韩征明阔步走过来,分别这么久,两人再相见。他一如既往地想要碰碰她,却被沈稚语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气氛有些许微妙和尴尬,沈稚语不自在地绕过韩征明,没有跟他对视。
男人走在她身后,灼灼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略有些思索,信步跟上。
她出来时只穿了一件衬衣,套了一件牛仔外套,这会儿夜风阵阵,冷的人鸡皮疙瘩都出来。
没走几步,一件宽厚的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她抱着手臂抬头,被韩征明揽着肩膀搂在怀里。
“去车里。”
半带着塞进车里,沈稚语始终一言未发。
“开车。”
车内一阵寂静,两人未说一句话。
车行至一半,男人再迟钝,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倏然开口:“夜场好玩?”
沈稚语也没想到韩征明时隔半年再回国,跟她说的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兀自低笑了一声,这个男人始终是这样。
他不问沈稚语为什么会进警察局,不会问她为什么去夜场,张口便是她一副经常出入的样子。
沈稚语:“不好玩。”
显然韩征明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并不在在乎这些。
“下次不许去。”
沈稚语一向温顺娴适,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我不喜欢。”
以前,韩征明的喜欢或不喜欢,直接成为沈稚语做事情的原则。
韩征明不喜欢的她一概不碰,而韩征明喜欢的,沈稚语必定也喜欢。
只不过,现在的沈稚语听到这句话,有种深深的叛逆感。
“可我喜欢。”
韩征明轻轻拧着眉头,似乎对沈稚语突如其来的叛逆感到不悦:“只此一次。”
说完闭上眼,大概是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沈稚语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想再多费无谓口舌讨论去夜场是她自由这件事。
他们两人像是水墨画最浓重的两笔,一头一尾,中间隔着淡淡的墨印,沈稚语眼睁睁地看着中间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变淡。
却不想去挽回什么。
回到韩家,别墅灯火通明,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凉亭里站满了人。
韩母等人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见车驶进院子时,纷纷向前。
沈稚语本想回自己的公寓,可惜韩征明不发话,司机根本不听她的,意见被无视之后,她有些无奈。
也多了几分坚定。如果留在这里,她的想法便继续的永远没有人在乎。
车门打开,她将身上的衣服轻挑掉落在车上,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进去。
韩母见沈稚语回来,面色难掩惊讶。
当然同样一脸诧异的,还有站在一旁的许明月。
两人面面相觑,许明月年纪小,性子没沉住。小声问了句:“征明哥哥,沈稚语姐姐怎么回来了?”
韩征明西装拎在手里,搭在腕上,闻言抬头,冷冰冰地问:“不回来去哪里?”
他打量一眼许明月,倒是丝毫不留情面的问:“这么晚,你怎么还在?”
许明月听闻,脸立刻涨的通红:“我……我”
她自然不好说已经在韩家住了一个多月。
“是我叫明月住下的,她身体不好,咱们家后院有池温泉,多泡泡对她身体好。”
韩征明并不理会许明月为什么来,以及住到什么时候,很直接地结束这段寄居,“明天让你哥接你回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留下许明月在原地红了眼:“征明哥哥,是不是在赶我走?”
韩母轻拍了拍她的手:“不会,有我在。”
——
二楼卧室,韩征明边打电话边推门进来。
沈稚语正在换睡衣,冷不丁地见他进来,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男人视线在她根本遮不住任何的身体上扫了一眼。
眼神不明意味地晦涩一暗,然后移开,继续打电话。
沈稚语在心里松了口气,打算等他打完电话就把分手的事情说清楚。
事到如今,她心里并没有什么留念的。
她在里面刷牙时,韩征明推门进来,宽敞的浴室被男人高大的身体挤得狭窄。
从镜子里看到他,刚刚脱下的西装又穿了起来。
这是要出去?
她漱完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分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她还是想好好地谈一谈。
显然,韩征明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他一只手正了正脖子下的领带,另一只手揽过沈稚语,在她耳畔轻吻了一下。
随后又靠着她的柔软的头发蹭了一下,缱绻的语气:“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沈稚语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没有说话。
最近两年,他们一直这种相处状态。
韩征明很忙,偌大的公司集团离不开他,整个韩家离不开他,唯独沈稚语可以。
她可以在家,日复一日地的等待着她,就像候鸟等候春天,在等一个希望渺茫的韩节。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几秒后铁质的轴轮滑动着轨道,大门被被打开,车开了出去。
沈稚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暮的没有一点生气。
她的心很静,如同韩征明临走时那敷衍而又不走心的吻别一样,沈稚语突然就看开了。
其实这个分手与否已经不重要,她在韩征明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一目了然。
她洗完脸,非常平静地回到卧室。
回到韩家空气都是淤重的,像是身处一个牢笼里,连呼吸都带着被尘封已久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味道。
沈稚语做了一夜噩梦。
——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
她起的很早,将院子外面的几盆花浇上水,精心伺候完,便准备去公司。
许明月一早被许家人接回去,韩征明昨晚发话,韩家人是不敢再留她。
走时,沈稚语靠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抱着手臂看她。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巧合,一个星期前她哥许明朗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沈稚语如何灰溜溜的离开韩家。
一个星期后,沈稚语站在同样的位置,看许明月是怎么离开的。
不过心境不同往日,沈稚语并不觉有什么得意。
她自己主动分手,总归还有脸面一些。而许明月,倒是更死乞白赖。
吃早饭时,韩征明的车开进院子里。
他的车是大型量的迈巴赫,停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时,会发出类似于重型机器压在草坪上的沉闷声。
沈稚语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淡淡地收回视线。
韩征明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众智囊团,熬了一晚上,个个却精神抖擞。这是韩家多年的规矩,韩征明这个人傲慢归傲慢,却礼贤下士,待手下人很好。
像今天这样平易近人,带着智囊团回来吃早饭,经常见。
他们这些精英,素来不将沈稚语放在眼里。朝她点点头后,径直绕过她,聚到餐桌上。
沈稚语见他们进来,潦草地吃了几口饭,便准备上楼。
“站住。”
韩征明刚进来,便见沈稚语往楼上跑,方才的饭还没动多少,不禁拧着眉头:“吃这么点?”
沈稚语:“嗯,没胃口?”
韩征明:“再吃些别的。”
韩征明说的别的,其实是西餐。
他跟他的智囊团们大多从小在国外长大,十分系喜欢国外冷冰冰,干巴巴的西式早餐。
沈稚语端着一碗小米粥在他们这群人里,像是异教徒。
浑身都写着“不精英”三个字。
她小口地喝着粥,耳边都是韩征明他们谈论她听不懂的东西。
他们这群人,似乎天然就有一种能够把不属于他们一类人的人排除在外面,虽然表面上礼貌客气,风度翩翩,但沈稚语就是容不进去,他们并不需要去排斥她,与生俱来,骨子里的高傲,便容易让人自惭形秽。
不过沈稚语现在不会过分自卑,她渐渐明白,人并不是只能活在一个圈子里。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韩征明这种人存在,那必然有适应他的圈子。
同样,这个世界上有沈稚语这样人存在,也必要有适合她的圈子。
至于不同圈子不相容,也不必强融。
沈稚语吃完饭,打了声招呼便上楼。
八点半时,去公司。
回归到沈稚语舒适的圈子时,她松了松紧张而又疲惫的肩膀,抬眼见公室的门口鬼鬼祟祟地探进来一个人。
“进来。”
于晓晓迈着小步子颠进来:“稚语,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呀。”
昨天沈稚语在警察局等于晓晓给送身份证,结果没等到她,反而等到了韩征明。
“你听我解释,昨天车钥匙真没找到,然后我就打电话给我哥求助。”
“你知道他们那个系统里,若是办件事,层层找人,挺费时间的,所以等到他找到……你已经被韩征明带走了。”
沈稚语:“行了。”
“我又没怪你。”
于晓晓立刻狗腿过来:“这真的是我的错,没能及时把你救出来。”
“还害得你被当成未成年。”
“你还敢说!”
于晓晓:“要不是你长得太嫩,警察叔叔能把你带走嘛。”
沈稚语被气笑了:“还成我的不是了?”
于晓晓连忙道:“”我的,我的。
白天在工作室等待了一天,倒也充实忙碌。
眨眼就到了晚上,她没有再回韩家,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回到家,她又将从韩家带出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尤其是画具。
洗涮一通后,夜渐渐深了。
捂着空荡荡的胃,她打开手机,点了份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