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场雨。”黄海川一边走着一边咒骂着这贼老天,从大二就入党的他历来就是一个坚定地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鬼神之说,就算此刻嘴里念念有词的骂着老天爷,黄海川也是心安理得,没有半点会遭天谴的觉悟。...
烈日炎炎,暑气蒸人,酷热的天气让人的心情跟着显得格外的烦躁。
“这该死的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场雨。”黄海川一边走着一边咒骂着这贼老天,从大二就入党的他历来就是一个坚定地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鬼神之说,就算此刻嘴里念念有词的骂着老天爷,黄海川也是心安理得,没有半点会遭天谴的觉悟。
黄海波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当年为了找份稳定的铁饭碗,大学毕业后在家苦学了三个月的申论与行测,终于以总分第一得到成绩考入了陈州市市委机关。
本来想着以他如此傲人的成绩,必会得到领导看重,可是这一年间,他每天却都是干着苦活累活,端茶递水,根本没有一点向上爬的机会。
不过就算是如此,黄海川其实也已经满足了,毕竟这可是公家的铁饭碗,有话说的好:宇宙的尽头是编制。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的工作呢。
毕竟官场上遍布机遇,万一哪天狗屎就放在自己的脚下呢?万一哪天运气来了被领导赏识,那自己可就一飞冲天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公务员嘛,可比高考难度大多了,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来。话说回来,就算是端茶递水也差点没黄海川的份,其实这个名额本来是有个领导想给自家的子弟留着的,可架不住黄海川的成绩太好,硬生生给人挤掉了,所以说黄海川整天干脏活累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遭人记恨不是。
当然,这些苦黄海川表示都无所谓,只要能保住铁饭碗就行。
终于,一天上班时间又熬了过去,下班的路上,黄海川惊讶地发现空气竟然闷热的喘不上来气,天空乌云密布,竟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一样。
“这么灵吗?我说下雨就下雨?我说想升官那我能往上升吗?”黄海川嘴里吐槽着,可脚下确实一点没停,凭经验也能感觉到,这雨肯定不会小了,说不准还是暴雨!
一路小跑回到单位宿舍,黄海川打开空调缓解了空气中的闷热,然后进了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后就开始躺床上玩手机,没过多久就困得睡着了。
第二天,黄海川向往常一样醒来,简单的洗漱以后又去了单位上班,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就这样,他在市委机关平静的干了十年小科员,因为没有后台,始终没有升迁的机会,在此期间,他跟一个还挺好的女孩结了婚,生了个儿子,供孩子读书,带孙子,养老......
“咔嚓”
“轰隆”
一道道闪电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从乌云中一路奔下,好像一条白龙穿梭,又宛如一只雄狮怒吼,将黑暗的天空撞得七零八落,残缺不齐,震碎了黄海川的梦境,也仿佛炸开了他平淡的一生。
黄海川猛然张开了眼睛,从梦中惊醒的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不禁长叹。
“这是梦,还是现实?这就是我的一生吗?还真是平凡呢。”
虽说这只是个梦,但确实映照了黄海川的人生,毕竟,如果没有后台,在官场上是很难向上走的,简直难如登天。
黄海川站起身,看着窗户外风雨大作,不禁皱了皱眉头,陈州市好多县镇地处山区,这次暴雨难免会有山洪危险,唉,人民有难,人民的公仆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呢,看来这几天又要出差下乡了。
就像是回应黄海川的念头一样,床上的手机悄悄地响了两声,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到市委发布全民通知短信:“贵川省气象台发布橙色暴雨警告,陈州,常州,南湾等九个地市将出现持续强降雨天气,陈州市市委组织部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全市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干部高度重视,积极投入到抗洪救灾的工作中来……”
接着,市委办公的微信群里面领导立刻下达了通知:要求市委各机关同志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务必赶到单位,于会议室参加市委召开的防洪动员大会。
黄海川叹了口气,“有的忙咯.....”他放下手机,伴随着窗外狂风大作风声,暴雨哗哗地打到窗户上,就这也挡不住他的困意,没一会又睡了。
暴雨却实打实的下了一夜。
第二天黄海川醒来,掐了掐自己,确认没在做梦后,洗漱完简单吃饭早饭就匆匆赶去了市委大院。
果然不出黄海川所料,会议结束之后,他因为是刚来一年,有没有什么后台背景,果然被安排到了抗洪抢险的第一线上,科室拟定好队伍人员及行程安排,刚过九点,黄海川就与同事一起组成了一个车队赶往了黄土镇。
黄土镇位于陈州市的西北方,位置极其偏远,是所有增援小组中任务最艰难的一个,不仅险情严重,而且交通诸多不便,很多地方都是泥巴路,尤其暴雨天更是坑坑洼洼。
这一路上,山路多而且暴雨下过以后全是泥泞路,跟黄海川同车的一个女同事实在受不了颠簸,抱着塑料袋就开始哇哇吐了起来,车里弥漫着呕吐过后的臭味,路程就显得更加难以忍受了。
黄海川看不下去,送给这个女同事他提前准备好的一粒晕车药,缓解了一些。
没过多久,大家就都知道黄海川这里有晕车药了,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来借两粒,甚至整个抗洪车队还为此停了几分钟,前面带队的领导也派秘书来黄海川的车里要了几粒晕车药。
虽然这次去往黄土镇是个苦差事,但是带队的领导还是个市里的大官,市委秘书长陈曦。
此人做事雷厉风行,敢作敢当,并且不畏强权,他在陈州市很有名气,深得民心,不过也因为此,他也得罪了不少人,不然以他的履历和政绩早就可以往上走一走了。
这次他来黄土镇抗洪抢险,一方面有他主动请缨的结果,因为黄土镇其实是陈曦的老家,一方面市委也是考虑到老乡容易做思想工作的原因,所以才派他来黄土镇带队。
终于,车队一行来到了黄土镇,事态紧急,顾不上下车休息,陈曦命令队伍立即赶到抗洪前线——陈州大坝。
这里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肆无忌惮的洪水夹带着倒塌的树木和房屋碎瓦,从上游一路奔腾而下,狠狠地撞击着陈州大坝,黄海川此刻方体会到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与无力,整个陈江波涛汹涌,怒浪滔滔,光是这震耳欲聋的洪水声就足以让人胆寒。
陈曦一行人大概有十几个,黄海川很识相的跟在了陈曦秘书长的身后,这一群人除了陈秘书长应该都是一群没有后台背景的同事吧,毕竟能被分配到这种地方,也算是倒霉中的倒霉了。
陈曦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看着对面拼命指挥着的黄土镇乡长,不仅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此时暴雨如注,依旧下个不停,乡长看见市委秘书长亲自带队,立刻上前递给陈曦雨衣,可陈秘书长眼看事态紧急,那还顾得上穿雨衣,大声吼道:“昨天晚上大坝的缺口堵上没有?现在情况怎么样?百姓都安全撤走了吗?现场有没有伤亡情况?”
乡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同样吼着回道:“陈秘书长,现在大坝虽然都堵上了,但是看起来作用不是很大!水位依旧在上涨,如果这场暴雨还要持续下去,那恐怕还是会有绝堤的可能。目前没有伤亡情况,另外我已经提前下达了下游百姓撤离的命令,但是有很多乡亲们还是不愿撤离,陈秘书长,您也知道,这快到收麦的季节了,谁也不愿意放下啊......”
陈秘书长了解了事态的严重性,眉头紧锁,思考当下如何快速的解决疏散群众的问题。其实他也很清楚,这黄土镇一直都是洪灾的重点防范区,若是出现特大洪灾,比如今年这样的,市里为了保全大局便会放弃溪江镇。
此时,他率领的市委的同志已经跟随乡长去跟乡亲们做着思想工作,可是这抛弃家园又有几个能做到呢?毕竟,黄土镇再破,它也是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黄海川抿了抿嘴唇,他们一行人都站在地势高处,黄土镇的惨状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不少乡亲的房屋都已经冲塌了,整个乡镇已经被洪水淹没了一半,街道上的水已经能淹到膝盖处了,不少乡亲们没来得及带走的锅碗瓢盆全都在水上漂浮着。
越来越疯狂的大雨如同崩塌而来,整个天地似乎都处在雨水之中,多少百姓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陈曦心下知道耽误不得,他向下看了一眼怒浪滔天的陈江水,还有在洪水中挣扎着的黄土镇,这何尝又不是他的家乡。陈曦咬咬牙,大手一挥,“快走,现在必须赶紧疏散乡亲们,哪怕是跪下也得让他们撤离,紧急情况,我会向上级要求通知军队来强行疏散。比起家园,命才是最重要的啊,只要还活着,还不愁没个家吗?!”
大坝之上,很多人自发的扛着沙袋,固定木桩,只求能稳固大坝,避免有绝堤的危险。
乡长一边跟着陈秘书长,一边大声吼道:“陈秘书长,我们现在除了公务人员,甚至还调动了所有的青年劳动力来巩固大坝,他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黄土镇的好儿郎,这大坝的下游是我黄土镇的重要农作田,那可是老百姓接下来一年的经济来源啊,唉,能救多少是多少吧,但愿这场雨,能快点结束。”
就在前面,突然人群中传来嘈杂声,而且场面看上去十分混乱。
陈秘书长皱眉问道:“乡长,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麻烦?”
乡长叹口气,沉道:“唉,陈秘书长,还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有些老乡亲不愿意走啊,他们坚信老家是他们的根,不愿意撤离,可能又闹起来了。”
陈秘书长立刻明白了,急忙快步迎着暴雨走了过去。
走进才发现果然是不少村民情绪激动,正在大声和公务人员争执撕扯着,场面混乱。
“乡亲们请听我说,大家停下来听我说几句吧!”乡长连忙大声喊了一句:“我是黄土镇的乡长,在我身后的是市里的领导陈秘书长,大家都知道,他也是我们黄土镇人,现在他代表市委来看望你们,大家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大灾面前,我希望乡亲们可以团结一心,共同扛过这场天灾,大家不要再吵了!”
大颗大颗的暴雨从天上密密麻麻的砸下来,肆虐的洪水在脚下如同猛兽一般残酷的笑着。因为陈秘书长没有穿雨衣的原因,黄海川他们这些随性人员当然也没有穿,所有人都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甚至连女同志浑身都湿透了。
这就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了,哪怕你庸庸碌碌什么也不会,也不能不会察言观色让领导看你不顺眼,领导没穿雨衣,小跟班自然也不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