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都不同了。他会从人间给她偷来热气腾腾的肉饼,给她猎雪狐做大氅,给她唱天宫里的歌谣,就像她早逝的母神一般。
后来天君查清了真相,亲自去昆仑上把临水接回了天宫,对她愧疚万分,风光封为了公主。
旁人艳羡她守得云开,可没有人问过那风雪中的千年,她冷不冷。
如果一个人知道了另一个人的软肋,那么他就成了不一样的存在。
景幻于临水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从没怀疑过,此生会成为景幻的妻子。
可惜造化弄人,景幻娶了赤瑶。
10
临水姣好的面容因为怨恨和嫉妒而扭曲,看起来恐怖非常:“辰筠,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姐姐。”
“是她抢了我的夫君,所以她死在了我手里。”
痛得麻木的辰筠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艰涩地睁大双眼,咬牙切齿道:“是你!”
神山谷之战,是临水算计了她的战神姐姐。
她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同伴从身后捅的一把刀。
辰筠恨得浑身颤抖,“赤瑶守卫天族不惜自己的生命,而你为了一己之私,毫不犹豫杀了她!”
临水的笑凝固住了一瞬,很快恢复了正常:“那又怎么样呢,她挡了我的路就该去死。我是天族的公主,她是臣民,为我而死不是她的荣耀吗?”
她洋洋得意,“赤瑶受了伏击,但她的骨头硬得很,撑了整整一个时辰都不肯烟气。若是那个时候有人救她,也许她就不会死。”
“景幻与她并肩作战,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在她身旁呢?”
临水笑道:“因为那时我受了伤,千里传信给他,他心急如焚,立刻回了天宫。而赤瑶,被一个人丢在了神山谷,孤立无援。”
辰筠惊惧万分,想到姐姐临死前的那个释然的笑。
“辰筠,不要怨恨,不要为我报仇,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赤瑶一直都知道,知道那一把来自身后的刀。
可她选择了原谅,选择用隐瞒来保护这个无知又胆小的妹妹。
她痛得苦笑,泪水落到唇角,混杂着血的味道。
此前遭受过的种种痛楚,都不及知道姐姐死亡的真相让她痛不欲生。
辰筠挣扎着梗起脖颈,脆弱的喉咙在烛火中好像只需轻轻用力就可以捏断。
“你要杀了我吗?”
哀莫大于心死,她甚至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就算是死在临水的手上也不想反抗。
临水冷笑着拿起装满了血水的碗,“我为什么要杀你?杀了你,也太便宜你了。”
“如今你已失了景幻的心,又被凌华所厌憎,我便是要你日日这样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薄唇轻启,啜了一口辰筠的血,不屑道:“若不是你的血有几分驻颜的功效,就你这般处境,还需要我亲自动手收拾你吗?”
“辰筠,死是最轻易的事情了。被最爱的人忽视、误解、厌恶才是最痛苦的事情,我曾经忍受的痛苦,你也要一一承受才好呢。”
临水大笑着离去:“你可要好好品味才好呢。”
“对了,你可不要想去和景幻告状啊。我们俩在他心里的分量,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吧?小心攀咬了我,再被他罚呢?”
11
不知道过了多久,辰筠才一瘸一拐地从暗室中走出来。
腿上的伤口因为药草被踩烂,已经溃烂发红,每走一步就是钻心的疼痛,但此刻的她已经不在意了。
临水的话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翻涌,喉头是难以抑制的恶心和呕吐的冲动。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宛若一缕孤魂。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三生石前。
那块石头仿佛突然有了巨大的吸引力一般,辰筠直直地走向它,痴迷地抚摸着景幻和自己的名字。
临水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回响:“景幻仙君可与我说了,他对赤瑶还有几分真心。可对你,却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他说你就是个踩着姐姐上位,为了攀龙附凤不择手段的贱人。”
“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令他作呕!”
一瞬间,明清殿的一百年时光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百年前,她羞涩地从轿子被风吹开的一角中偷偷窥看景幻的脸,对上他那一双悲伤又冷清的眼睛时,也是动过心头血的。
她想,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他不那么悲伤呢?
后来看到襁褓中的凌华,那么小的孩子,抱在手里像一团轻轻的棉花。辰筠笨手笨脚地替他掖起被角,心里默默发誓,要把姐姐给自己的爱加倍地还给这个孩子。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有过一段甜蜜温暖的时光的。
景幻在桃花树下练剑,打落一树桃花。而凌华在花瓣间兴奋地奔跑,父子俩一起回眸,浅笑着看向坐在石阶上的她。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呢?身上的伤又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痛得她掉了眼泪。
是什么时候开始,凌华会嫌弃她是一个没用的废仙,丢了自己的脸面?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景幻的心里成了一个满腹心机,想要取代自己的姐姐的恶毒女子?
她捂着眼睛坐了下来,流着泪笑着从怀中掏出那一道歪歪扭扭的护身符。
往日种种,犹如黄粱一梦。
她的梦醒了,也不想再留下了。
她松了手,曾经护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护身符轻飘飘落到了地上,又被风卷走,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刀尖抵住坚硬的石头,试图划去自己的名字。
如景幻所说,纹丝不动。
辰筠苦笑,将手腕一转,手起刀落,没入自己的脊背。
即便做足了准备,皮肉破损的痛仍旧让她呼吸一窒,咬烂了下唇也忍不住沁出泪花。
她伸直了手按在地上,才将将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跌倒。
第一下太轻,伤不至筋骨。
她的背上满是冷汗,深呼吸一次,拧着匕首在肉里转了一圈。
疼痛翻涌而来,她死咬下唇,不逸出嘤咛。然后把手伸进血肉之中,一点点探进去,生生剜出自己的妖骨,化作一把利刃,插入三生石中!
生挖骨头的痛击溃了她的神智,长长地嘶吼一声后便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鲜血喷溅,她体力不支,汗水打湿了眼睫,血流了一地,浸的三生石都血迹斑斑。
辰筠却快意得很,剜骨的痛反而给了她心满意足的稳妥。汗水滴进了她的眼睛里,又滑落脸庞,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她曾经是最怕痛的一个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亲手挖出来自己的骨头。
更没想到,会是为了划去三生石上的名字。
景幻,她闭上眼睛,想起嫁与他的那一日。手腕用力,狠狠划在自己的名字上。
“辰筠”两个字闪烁着,渐渐黯淡。
一笔一划,从清晨到傍晚,她用沾满鲜血的骨刀逐一划去。
最终力竭,倒在三生石前,胸口的起伏微弱到不可察。
月老叹气,“辰筠,你何苦?”
辰筠浑身是血,身上的伤口全都撕裂了,昔日温柔良善的人仿佛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一只恶鬼,森然地仰天大笑。
“不苦,辰筠一点儿都不苦。”
她身后,迟来一步的景幻震怒地吼,“辰筠,你怎么敢?”
日光西垂,三生石前浴血的人儿迷茫地转过脸,迟钝地对着他笑。
“景幻,”她轻轻开口,嘴唇被血染得妖艳,“我不欠你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笑容。
记忆里,辰筠总是微微扬唇,悲喜都轻飘飘的。
这一刻,她的绝望和悲伤却穿透了他的心脏。
景幻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残破的身躯,他慌忙向她跑去,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
为什么看到她决绝地离开,他会难过地好像受伤的是自己。
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触摸到辰筠飘起的衣角。
“辰筠!”
他的妻子,在他面前决然跳下了诛仙台。
辰筠最后深深地看了景幻一眼,含笑跃下诛仙台,“此生,我与你们父子不复相见。”
12
景幻的脸瞬间苍白,清冷自持的仙君第一次失了理智,他捏紧了月老的喉咙。
“她是怎么划去自己的名字的,这可是三生石!”
三生石上的名字,哪怕是天君都不能轻易抹去。
月老涨红了脸,颤颤巍巍地指向被血水浸透了的三生石,眼里有惊讶也有无奈:“她本是半妖,亲手挖出自己的妖骨化为利刃,这才划去了自己的名字。”
听闻妖骨坚硬不可摧,若是心中有巨大的怨气仇恨,恨意将妖骨化为利刃,无坚不摧。
景幻缓缓转过头,看到一地的鲜血中孤零零的一块肋骨,双眼变得猩红。
“你胡说,”他阴恻恻地笑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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