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一早,苏芮舒刚到办公室,周家寻就着急忙慌地跑来。
“ 苏姐,你还记得正山小区那个门卫大爷吗?他刚才来报案了,说自己知道凶手是谁!”
“ 啊?”
本以为是一面之缘,没想到门卫大爷也不是个单纯打酱油的。
“ 郭大爷请坐,很感谢您能主动来为警方提供线索。” 周家寻为大爷递上一杯水,郭大爷接过来喝了一口,有些冰凉。
苏芮舒在门卫大爷对面坐正,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 是这么回事,你们上次问完我之后,我就多留心了下出入小区的人。前几天就看见社区医院何医生的老公,我就觉得眼熟...你也知道人年纪大了容易记性不好,直到昨天我才一下子想起来,死人那天早上我见到过他!他穿着个黑色夹克来过我们小区。”
苏芮舒皱起了眉头,门卫大爷也是来举报许怀安的,但感觉哪里怪怪的。
“ 穿着黑夹克?这个天气?” 周家寻先一步提出异议。
“ 是啊,要不我能对这个人有印象呢,穿得也太暖和了...” 大爷的神情像是在回忆那天的情景,想了想又说:“ 好像在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又走了。”
“ 您见到他的正脸了吗?他那时候有没有带帽子或者口罩?” 苏芮舒问道。
“ 具体的没注意,光看那件黑夹克去了...” 大爷又喝了口水,啧了一声,“ 小伙子,能不能给我倒杯热水,这太凉了。” 周家寻很快地给他换了杯热水。
水蒸气在审讯室暗黄色顶光的散射下,有了形状。
周家寻又问:“ 您跟您上次提到的张秀梅熟吗?还有何雪。”
“ 谁?张...诶呦,不大记得了...何医生的话,有时候去她那医院拿药能见到,但也不熟。” 大爷立马又喝了一口热水,满意地点了点头。
热气从杯子里直窜出来,给郭大爷的老花镜蒙上里一层雾,他摘下来顺手用衣服擦了擦。
苏芮舒意识到问题在哪里了。
“ 您说您前几天看见了何雪的老公...可您既然跟何雪不熟,怎么知道那个男的是何雪的老公?” 苏芮舒忽然问他。
大爷好像被问住了,眼神开始飘忽躲闪,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 大爷,您说与社区医院的何雪不熟,也不认识住在同小区的社区志愿者张秀梅,您还有老花眼...可您却认识何雪的老公,还记得他穿了什么。”
周家寻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他没好气地说:“ 大爷,我有必要提醒您,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 305 条规定,如果证人存在故意虚假作证,妨碍司法活动的行为,情节严重者,可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您现在牵扯上的可是命案,最好想想清楚再说。”
大爷一听害怕了,赶紧承认了事实,他说:“ 唉,其实我跟何雪认识,而且...挺熟的。”
大爷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住在这个小区,他与何雪的来往大概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她也就不到十岁,廖图南离婚以后,带着女儿搬进了他现在住的房子里,一次机缘巧合,她跟小姑娘认识了。
他是老来得子,认识何雪的时候还没有孩子。
小姑娘特招人疼,他和妻子很喜欢,也因此跟廖图南有了些来往,他偶尔会邀请廖图南和何雪,来他们家吃饭。
有时候廖图南工作忙回家晚,何雪年纪小一个人会害怕,他和妻子也会帮着照顾一会儿。
何雪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现在长大了还是会经常来看望他,可惜自己的妻子已经过世了。也因为跟何雪关系好的缘故,他才认识了她现在的丈夫,许怀安。
“ 我以前确实认识他们,这点我撒谎了,可我就是个报案的人,私心并不想跟这案子牵扯上关系...那天,我真的看见她老公了!我越想越觉得该把这事儿告诉警察,至少给你们提供个方向吧,万一她老公真是杀人凶手,那何雪跟他一起生活,太危险了...” 郭大爷说完长叹了口气。
“ 苏姐,我觉得郭大爷后面说得挺真诚的,好像真是把何雪当女儿一样。” 周家寻午休的时候,很认真地想了一遍郭大爷说的话,总结出这么一句。
苏芮舒双手托腮烦躁的不行,没回答他,而是注意到张悦然趴在桌子上,也不吃午饭。
“ 悦然,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打不起精神来,到底怎么了?” 苏芮舒走到她跟前,拉了把椅子坐过来。周家寻这才发现张悦然心情不好,也过来准备安慰她。
这俩人不来还好,一来安慰她,她瞬间就哭了,可把他们吓了一跳。
“ 我...我就是跟我男朋友吵架了...” 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说:“ 前天晚上,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但他临时有工作不能去了,我就很委屈抱怨了两句,结果他就朝我发脾气...”
周家寻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什么呢,你这哭得好像他家暴你似的,不就是没看成电影嘛,等他有空了,你们再补回来不就行了,工作忙,你作为女朋友得多体谅他!”
苏芮舒狠狠瞪了周家寻一眼,他立马做了个把嘴封死的动作。
“ 他爽约了,为什么要朝你发脾气呀?” 苏芮舒很温柔地询问张悦然。
“ 我男朋友很喜欢车,我们约好了要攒钱买一辆。在那之后他就经常微信里给我发各种车型,各种介绍车性能的帖子。可我有时候工作忙起来了,来不及回他,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
周家寻听到这儿又站起来了,“ 这我就要批评他了,很多姑娘都对车不感兴趣,他发那么多,你不知道怎么回很正常。更何况你还不是故意的,只是工作忙嘛...他作为男朋友得多体谅你!”
“ 他说,我对他越来越敷衍了。可明明我也有很多委屈!他周末老是加班,说好了陪我约会,动不动就取消了,陪我聊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还不如他的工作重要...” 张悦然又开始掉眼泪。
苏芮舒虽然能理解工作忙,但再忙,只要想挤时间都是能挤出来的。
“ 你自己都说了,觉得他看待工作比你还重要,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呢?” 苏芮舒替她打抱不平,男人多的是,换一个不就行了,而且张悦然还这么年轻。
张悦然顺着胸口大口地呼吸,冷静了一会儿后,说:“ 苏姐,我们在一起四年了,陪伴了彼此整个大学时光...这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吗?”
苏姐听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了,年龄上她的确是姐,但在感情方面还是个 “小白”。
她又继续说:“ 大学时候我们每天黏在一块儿,从来没有厌倦的时候。现在工作了,谈婚论嫁了,可我总感觉,我们之间变得越来越客气,陌生了...好像离开校园后,就走上了两条分岔路,然后沿着各自的路,越走越远了。”
周家寻终于老实了,安慰她:“ 没事!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你们终极目标一致,哪怕中途走岔了,也总会相遇的。”
苏芮舒瞥他一眼,这小子还挺会说。
张悦然擦干眼泪,生硬呆板地笑了笑:“ 但愿吧...但愿我们的终极目标,真的是一致的。”
苏芮舒看她笑得比哭还难看,赶紧转移话题,“ 最近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咱们约上林瑞旭,王延和小刘,一起去聚个餐怎么样?”
“ 芜湖~好呀!” 周家寻一听可以放松放松,顿时来劲了,“ 那我中午少吃点,留着肚子晚上吃大餐!”
人吃饱了饭就得干活,他们又开始讨论案子了。
周家寻托上他的下巴开始理顺:“ 张秀梅举报许怀安,说案发前一晚,看到他和廖图南争执。郭大爷也举报许怀安,说案发当天一早,看到他打扮得鬼鬼祟祟进小区,一个来小时之后走了。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许怀安必定有问题。”
“ 你说了一大顿,都是些废话。” 苏芮舒无语。
周家寻那表情,就像是柯南里,“真相只有一个” 的高光时刻,结果说出来的话,不过就是复述了一遍口供。
“ 诶呦苏姐,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咱们慢慢来嘛,我还没说完呢...” 周家寻再次托上下巴,“ 张秀梅和郭大爷都跟何雪关系好,都把她当女儿了...那说明何雪是个很好的人呀,可昨天审讯室里,一提到她老公有问题的时候,你看到她那眼神了没有...啧啧啧...”
苏芮舒又不瞎当然看见了,当时也把她震惊了。
“ 人性是复杂的,不是非白即黑,也正因为这样,很多案子的结局才那么令人唏嘘。” 苏芮舒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只是平静,并不哀伤。
她紧接着站起来转了转脖子,跟周家寻说:“ 走吧,莱江福利院。”
百闻不如一见,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不能靠耳朵,要靠眼睛和心。
莱江福利院的陈设已经很老旧了,大铁门锈迹斑斑,墙面上灰一块白一块,还有些孩子的凌乱涂鸦。两人直奔目标,找到了福利院的老院长,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太。
“ 二三十年前的事儿了,这我真是不记得了...”
“ 奶奶,您这里有没有完整的人员名单?” 苏芮舒问。
老院长点点头,人她不记得了,名单还是留着的。她带两人来到了管人事的老师办公室,给他们找出了莱江福利院,自成立起收留的孩子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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