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夜说,孩子胖是家里遗传。
他堂哥从小就胖。
他堂哥,是沈之意。
我去看了一次沈太太,姜晏深的眼睛跟她相处的很好。
每次我盯着她的眼睛,都能看到那种暖暖的光。
我也去看过姜晏深的父母,可是他们把我拒之门外了。
陆绪和张季川都劝我别太往心里去,我和张季然长得太像了。
姜妈妈受不了,她会觉得我这张脸的出现,就是一种原罪。
我笑着说,看,我的脸都已经毁了。
我没有去做修复手术,我留着这道可怕的疤痕,就像一种迷信的祟物。
我总觉得,这样或许会帮陈望承担一些厄运。
他会醒来的。
一直到小年夜这天,我才鼓起勇气,第一次去见林向凡。
他手术后身体一直很弱,医生说,需要长期服用抗排药物。
林向薇说,等过完年,她要带着她哥去乡下。
去他们的籍贯老家,那里有一座很漂亮的院子。
慢节奏的生活,会把从前错过的生活气质全都追回来。
张三宁要去韩国进修,带着宋子衿一起。
陈妈妈和杜叔之后也要回欧洲。
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让格格一起过去,在那边念书。
“姜缦。”
陈妈妈单独把我留下来,然后对我说了另外一个决定。
“我和你杜叔商量了一下,想把陈望也带走。”
他的身体各部分机能已经渐渐恢复,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还会不会醒来。
我不同意,我说我不能离开他,我可以照顾他。
我已经决定辞职了……
陈妈妈流着眼泪将一份邀请函交给我,她说,这是她无意中拆了一封快递看到的。
今年四月,应单位工作安排,所长原本是希望我带着小程和小敏跟队去非洲考察的。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但是现在,我只能放弃。
“姜缦,不要放弃。”
陈妈妈说,“这是你的梦想,你能在陈望身边的时间还有很多,但趁着年轻能走出自已喜欢事业的机会,是不多的。”
女人如果一直围着爱情和男人,很快会枯萎的。
陈妈妈捂着脸,泣不成声。
她说姜缦,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么?
陈望今天弄成这样,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有多少不称职所致。
你们没有任何人提及,没有一句话责怪,可我知道,我知道……
我对他的影响,其实从一开始就铸就了悲剧。
他跟白蕾在一起的时候,就在深渊的边缘。
白蕾背叛后,他才会为唐缘那样的女人吸引。ᒑ
他不会爱,是因为他没有被真正疼爱过。
“姜缦,你是这世上第一个真心待他的女人,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陈望活着,就是你的护身符。”
那天晚上,我和陈妈妈抱着哭了很久。
我不知道陈望的灵魂是否萦绕在我们周围。
但我能感觉到,空气里一抓,就是暖的。
四月一日,愚人节。
我踏上了去往非洲的路程。
机场满满的,大家都来送别了。
这一走,短则半年,长则一年,甚至更久。
我带着学术任务,也带着人生的万花筒,以及那些期待,那些承诺。那些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的人……
陆绪带小叶来了,我看到他们甜蜜地牵着手。
小八戒能坐直了,胖敦敦地挤在儿童车里,跟我无意识地抓抓,挠挠。
张三宁上个月就走了,视频里跟宋子衿挤在一起,说祝我一路顺利。
我妈扶着张叔,说不完的嘱咐,千言万语都是絮叨。
我在人群中发现了姜妈妈,她老了很多,但今天还是穿得体体面面的。
她给了我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她说,带他去非洲看看你们约定的草原吧。
那里面,是姜晏深的一小把骨灰。
我回头看向林向薇和林向凡。
他向我走过来,说,姜缦,自已要保重。
我一瞬间幻听,那声音就好像是姜晏深发出来的。
我看着林向凡,久久呆立。
他好像明白我想干什么,随即向我张开双臂。
我的泪水一下子萦出眼眶,我弯下膝盖,轻轻抱住他的腰腹。
脸颊的位置,贴在他右上腹的肝脏处。
那是姜晏深的肝脏,是他留在这人世间鲜活的痕迹。
“他要对你说的话,我感知的到。”
林向凡拍拍我的肩背:“他说你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我抬头时,大家都在擦眼泪。
我忍不住率先弯起嘴角,我说别这样,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等我回来,我们再聚啊。
穿过人群的角落,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常能看到,但我知道他总是躲着我。
是陈御。
亲朋好友们散了,同行的同事和老师们也先进安检了。
我独自来到陈御身边。
我知道,我们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和解。
自我爱上陈望那天起,我便注定了无法恨他一辈子。
“御哥。”
我像陈望一样叫他。
他的眼睛烁了一下,点点头。
“姜缦,保重。”
我说,你放心吧,书影会照顾好自已的。
花开有时,山水相逢。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已回家的路。
飞机缓缓滑行,穿越大气层。
小程小敏第一次出国,兴奋得不得了。
我让他们多睡会儿,落地后时差都乱了,而且那边很热。
他们睡不着,非要拉着我聊天。
于是,我给他们讲了我的故事。
讲了我失而复得的女儿,讲了我爱而不得的丈夫,讲了我欠下的情,收获的爱,讲了一个叫沈之意的男人途径姜缦的人生,讲了一个叫姜晏深的男人途径了沈之意的人生。
后来,几个姑娘都哭了。
小程也红了眼睛。
他们问我,沈科长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么?
我说,不是啊,他会被我带到非洲的大草原上。
在青草的芬芳里,在雨季的河道里。x|
不知道突然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在河马的粪便里!”
好不容易酿造的情绪,氛围一下都毁了。
年轻人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仿佛忘记了一切烦恼。
只有我,靠着窗,看云层密布。
回味着我的故事,它应该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我曾唯爱是图》。
(正文完)
第569章 尾声(上)
我们到达马赛马拉的时候,是当地旱季的最后一个月。
五月份将会迎来丰沛的降水,到七八月之间其中一部分食草动物会从塞伦盖蒂向马赛马拉草原迁徙,浩浩荡荡的动物大军将会形成了震惊世界的壮丽景观。
我听当地的向导说,看动物迁徙就像看极光一样,需要运气。
但我们要在这里为期一年,总是会有机会。
这里独特的原始文化,草原日出日落的仙境般的美妙,可以使久居都市的现代人忘记一切压力与烦恼,完全融入到奇妙的大自然中,感受到一种回归的轻松与快乐。
我把姜晏深的骨灰洒在马拉河沿岸。那是众多尼罗鳄和河马的家园,也是野生哺乳动物的生命线。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这里的工作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乐在充实。
只不过,日常要克服的不仅仅是无法与国内相比拟的卫生医疗条件,还有各种突其不易的危险。
首当其冲的,就是偷猎者。
我们在深入保护区的考察过程中,也曾与两波人狭路相逢。
时隔长久,再看到猎枪的时候,我依然瑟瑟发抖。
那些藏在伤疤里不能轻触的噩梦,每一寸伤口都在灼痛。
可是当一个年轻学生看到那偷猎车上被剥掉一半兽皮的雄狮的时候,他忍不住偷偷举起了相机。
这个举动激怒了对方,我们被团团围住,冲突一触即发。
我们被迫抱头趴在地上,被搜走了护照。
但很快有惊无险,我们被顺利放行。感慨我们有这样强大的祖国作后盾,庇佑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其二,是战乱。
作为全世界公认的经济最不发达地区,西方殖民者遗留的历史问题,也是非洲很多地区战乱的根本原因。
光是我们在肯尼亚市区学校驻队的那半个月里,就经历了三起恶性枪击案和两起爆炸袭击。
我亲眼目睹平民的伤亡,才明白心怀大爱只是一种道德自我约束而已。事实上,我们大多数时候是徒劳无助的,什么都做不到。
但做不到也要做,对大环境来说你的每个行为都是那么的渺小,但对我怀里这个血淋淋的小男孩来说,或许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冲进无国界医疗驻站地,用中英文切换着叫医生。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医生迎上来,他没认出我时,我便已经认出了他。
是季崇。
自他当年孑然一身离开s市,已经快两年了。
去年春节他给我发过一封邮件,当时是说在南美。我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又到非洲了。
他变了不少,头发剃短了,皮肤也粗糙了。
我摘下防风沙的面纱,并不避讳脸上的伤疤。
他看着我,激动到说不出话。
“姜缦……真的是你……”
我用力点点头:“嗯!先救人!”
我们默契得就像亲人,战友。
那一刻,爱恨早就无关紧要。
那男孩的胸口被霰弹枪击中,数十枚细小弹药在心脏周围密布。
幸运的是,季崇依然是那个最好的心外科医生。
那天晚上,季崇开了医院驻扎地的车,送我回住处。
路上,他问我说,陈望醒了么?
我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书影说的。”
季崇说,陈书影跟他不在同一个系统,但是会有交集。
两个月前他还看到她了,两人一起说了挺多家里的事。
陈望受伤到昏迷,已经一年多了。
我每周都会抽时间跟我妈和陈妈妈打视频,看看家里人,看看女儿。
也看看陈望。
他始终没有醒,但家里找了复健的医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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