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近,停在跟前。
头顶少女的官话带着口音,尽显娇憨:“原来阿皓有妻子啊,可我竟从未他提起过。”
裴念念身子一晃,舌根漫上难言苦涩。
她艰难开口:“公主召妾身有何要事?”
安玲珑绕着裴念念缓缓踱步,也不让她起身。
一边像是看什么货物的打量着,一边说。
“阿皓说过要给我一生一世,我才千里迢迢来到南赵。”
一生……一世!
裴念念只觉一颗心被这几个字绞得鲜血淋漓。
安玲珑看着她惨白的脸,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们说穆王妃是医仙下凡。”
她兴趣缺缺的评价:“如今一看,你也不过如此嘛。”
裴念念脸上血色全无,手紧紧的攥着,狠狠压下内心的痛楚。
她看着安玲珑命人抬来几箱珍宝,摆在自己面前。
眼底泛着阴冷,语气命令般的说。
“这是赏你的。”
“以后,我为主,你为副,我不介意阿皓有妾,只要你听话就好。”
第三章 公主入府
一时间怒,惊,悲,涌上裴念念的心头。
她是太傅之女,也是萧辰皓三媒六娉,八抬大轿迎进王府的,怎就成了妾?
裴念念握紧了拳,说道:“公主说笑了,这件事等您真的嫁过来再说也不迟。”
说罢,她漠然起身。
也不管安玲珑脸色,行了一礼说:“妾身告退”,便径直离开了宫殿。
高耸的城墙,只看得见方寸天空。
裴念念一边走着,脑袋里回荡着“一生一世”四个字,心如刀绞。
才将将看见宫门,她便被人唤住。
裴念念转身,是皇上身边的赵公公,他笑着说:“穆王妃,皇上有请。”
御书房。
裴念念恭敬的伏在地上,叩头跪拜:“陛下圣安。”
身前人未语先咳,好一会,才响起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
“起来吧,赐坐。”
裴念念这才抬起头,看向书桌前面色苍白的男子。
分明接近而立,却因病看上去像弱冠少年。
裴念念坐下,忍不住说:“陛下的咳疾还未痊愈么?”
萧珩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念念,你以前都是唤朕小叔叔的。”
裴念念神色一顿,低头不语。
那时候萧珩还是恒亲王,是父亲的得意弟子,又怎是面前这心思难测的帝王呢?
萧珩又咳了几声,突然问道:“朕听说,你最近在撰写医书?”
裴念念放在膝上的手颤了颤,回答:“是,待写成后,妾会将其献给陛下。”
她跪了下来,低着头请求:“届时还望陛下将医书拓印传给世人。”
萧珩嘴角含笑,可笑意未达眼底。
“为了萧辰皓,你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裴念念,语气意味深长:“只可惜,他另有所爱了。”
这话如一柄直刃,直刺裴念念肺腑,痛得她难以呼吸。
她伏下身,却是说:“妾可以不在医书上留名。”
萧珩瞳孔黑得深不见底。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既如此,朕便允了。”
穆王府。
裴念念前脚进府,皇上的赏赐后脚就下来了。
“穆王妃裴氏,蕙质兰心,特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红玉珊瑚一盆……”
萧辰皓立在门口,看着源源不断抬进来的箱子,眼底一片深沉。
半夜。
裴念念写完医书,颇为劳累的回到寝房,却意外的看到萧辰皓坐在床头,竟是在等着自己。
她未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萧辰皓冷声问:“你今日进宫是去见了皇上?聊了什么?”
听着他质问的语气,裴念念心一沉,神情黯淡了下去。
“皇上找我说了一些关于医书的事情,还有过往旧事和家里的琐事……”
她掩去了见安玲珑的事,只说了和萧珩见面。
说着说着,萧辰皓眼底的风暴却愈来愈甚。
他猛地将裴念念一把扯到床上,压在身下。
裴念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上人愠怒的说:“连家中琐事都聊,你们还有什么是不说的?”
随即,独属萧辰皓霸道的气息迅速笼罩了下来,将裴念念的反驳尽数吞咽在唇齿间。
诸多不解尽数淹没。
意乱情迷间,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大浪中摇摆的独木舟。
只能紧紧抱着身上火热的身躯,承受着他带来的风暴。
喉间忽地一阵痒意,裴念念猛地侧头,埋进旁边的衣褥间闷咳。
她看着晕开的血迹,心中酸楚,遂悄悄将血迹掩住。
翌日。
裴念念直到晌午才悠悠转醒,身体如同扔进药碾子里碾过一般,酸痛难忍。
她爬起身,艰难的穿戴好,唤来晴心。
将染血的衣递给她,吩咐道:“把这个烧了。”
随后她便忍痛去向书房,经过门口时,恰好萧辰皓回来。
她立在那,勉强挂起一个笑,正要开口喊他。
抬眼却看见萧辰皓身后娇俏的身影,心里猛地一震。
萧辰皓也看见了她,语气淡淡的说:“以后公主就住进穆王府了。”
第四章 大婚将近
裴念念看着他冷峻的面孔,强撑的身子再也忍不住晃了晃。
安玲珑扬着明媚的笑,不谙世事的说。
“你们南赵宫里规矩太多,闷死了。反正我是要嫁进王府的,早点搬进来也好些。”
说着又上前拉着裴念念的手:“姐姐,之前是我不懂你们南赵的规矩,胡乱说话,你就原谅我吧。”
裴念念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脸,心底止不住的发寒。
压下喉间的腥甜,抽回手涩声道:“我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说完,匆匆行了一礼便要走。
一旁的萧辰皓皱紧眉,语气不悦:“你什么时候这么任性了?”
裴念念一怔,自己的不满,在他看来只是任性;掩饰的痛苦,他丝毫未察觉……
她凄楚一笑,只字未语,越过萧辰皓径直离开。
萧辰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他转过头,对管家说完:“带公主入住。”
说完,未理安玲珑就走了。
隔日。
萧辰皓如常在习武场练剑,剑翩若惊鸿,身如略江飞燕。
“好!”一武毕,旁边就传来叫好声。
只见安玲珑坐在长廊栏杆上,托在腮感叹:“王爷,听说您本是皇位继承人,可现在却只能做个一品将军,真是可惜了。”
萧辰皓目光一沉,望着她:“我杀了你北周近十万士兵,你不恨我?”
安玲珑跳下栏杆,走到他面前,言笑宴宴。
“两军相见,胜者为王。你是大将军,大英雄,我自是倾羡不已。”
萧辰皓望着她,不置可否。
武场右侧竹林。
裴念念端着托盘,看着在武场中相谈甚欢的二人,脸上苦涩难掩。
她一早便炖了滋补的汤药,想向萧辰皓服软示好。
可现在看来,她倒成了局外人。
裴念念悲酸的转身,素白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后。
裴府。
满地秋叶飘零。
裴念念沿着石子路走着,恍惚想起了爹娘。
爹娘一生清贫,爹爹教书育人,桃李遍天下;母亲治病救人,惠泽世人。
二人琴瑟和鸣,和睦恩爱,不知艳羡多少人。
母亲离世后,爹爹身体就每况愈下,却始终未曾续弦,独自抚养她成人。
直到她嫁给辰皓,隔年爹爹便放下心来撒手人寰。
不知不觉,裴念念走到了书房。
里面的物件分毫未变。
裴念念找出抹布,细细打扫。
忽然,不知触到什么,一旁的书柜缓缓拉开,竟是一道暗门。
裴念念惊讶的走近一看,却怔住了。
书柜后的墙上,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仕女图。
一笔一划纤毫毕现,可见下笔之人用情至深。
——那是母亲的画像。
裴念念蓦然鼻尖一酸,爹爹会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独自思念着母亲呢?
她伫立在画前良久。
久到斜阳将窗棂拉长,裴念念才将画取下抱在怀里,回了王府。
刚踏入大门,她就见萧辰皓面无表情的坐在大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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