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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绛尘忽然垂眸看向她，目光正与她撞个正着。
有种偷看被抓现行的窘迫，夜鸢儿连忙移开眼，一颗心砰砰直跳。
老板娘有些惊讶，转来转去，这位公子还是为这位姑娘买衣服啊？
似明白了什么，老板娘迅速上前，极为热情地对夜鸢儿推荐款式，不过她推的都是去年的旧款，想来既然是丫鬟，也穿不来那些高贵的衣裳，毕竟，那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穿的……
夜鸢儿顺着老板娘推荐的款式看去，花里胡哨的样式，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可碍于战绛尘在，即便不喜欢，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战绛尘也在打量着这些衣服，他虽然从来不关注这些姑娘家穿的衣裳，但他过目不忘，老板娘推荐的款式，去年他都已经见过几位京中小姐穿过了。
花里胡哨的样式，蝴蝶一样招摇，战绛尘也不喜欢。
况且，都是过时过季的衣裳，她竟然也敢推荐出来。
见夜鸢儿秀眉微蹙，战绛尘冷声道：“你闭嘴，让她自己看！”
老板娘瞬间哑声，她跟在夜鸢儿身后，再次悄悄地打量她，方才竟然又低估她了，看来这位姑娘在那位爷的心里，位置一点也不低……
夜鸢儿的目光一一扫过这里面的衣服，她发现这里面的衣服做工精美，用料名贵，花色搭配得也极为巧妙绝伦，夜鸢儿一时有些看迷了眼。
“可有中意的？”战绛尘温声问她。
夜鸢儿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件广袖留仙裙上。
放眼望去，这家店里，就属这件裙子配色最清新，是她喜欢的天蓝色。
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姑娘真是好眼力，这件广袖留仙裙是我们店里的最新款，款式色泽都属精品，姑娘若是喜欢不妨穿上身试试。”
战绛尘动了动手指，示意老板娘将这件衣服取下来让夜鸢儿试。
“主子，奴婢不想试。”不过多看了一眼，战绛尘就让她试，这么高贵的衣服，若是被她弄坏了可怎么得了？
见她不愿，战绛尘便压下身子，低头在她耳旁沉声道：“难道……你还是喜欢本王为你准备的那些衣裳？倘若喜欢也无妨，只准穿给本王一人欣赏……”
他的声音暗哑，像是带着某种蛊惑。
夜鸢儿一下子就想到了战绛尘为她准备的那几套衣服，每每穿在身上都让她感到不自在。
每次穿那些衣服，战绛尘就不准她出房门，只准她呆在他眼皮子底下，并且，他看她的眼神也与平常不同。
目光灼灼，如狼似虎，时常让她感到害怕……
一想到这些，夜鸢儿顿时羞红了脸。
无奈之下，她只得妥协，接过老板娘手里的衣裳，默默走向试衣间。
战绛尘寻了个椅子直接坐下。
过了许久，夜鸢儿才从试衣间出来。
这样名贵的衣服，她穿得极为小心，生怕自己勾坏了它。
从里面出来时，夜鸢儿白皙的面容似染了一抹淡淡的绯红。
老板娘见过京中无数闺眷，却不曾见过像夜鸢儿这般有灵气的姑娘，这条裙子她也见过无数高门贵女试穿，却没一人能穿出她身上这种韵味。
老板娘围着夜鸢儿绕了一圈又一圈，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惊艳，恨不能将夜鸢儿从头到脚夸赞一遍。
夜鸢儿却没有半分喜悦，脸上反而有些窘迫。
打从出生起，她就没穿过这么昂贵的裙子，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娘亲会亲自为她缝制一件花衣裳。
哪怕用料普通，可她视若珍宝，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穿上一次。
可现在，她身上的这条裙子，价值千金，哪怕她干一辈子活也买不起一块衣角料，这样的衣服真的可以穿在她身上吗？
夜鸢儿站在长镜前，看着长镜中的自己，有一瞬的失神。

她的身份，根本匹配不上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就像一件枷锁，将她困在光鲜亮丽的躯壳里，会让她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肖想一些不该想的。
“喜欢吗？”战绛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透过面前的镜子，他的目光与她对视。
自打夜鸢儿从试衣间出来，战绛尘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水蓝色的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松松挽着的堕马髻上除了并蒂的两朵素银珠花别无他物，白玉般的肌肤脂粉不染，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从骨子里隐透出来。
战绛尘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眼，就这么看着她，深沉的眼眸，带着隐隐灼热，没有丝毫避讳。
夜鸢儿盯着长镜中的自己愣愣出神，仿佛镜子里的她是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身份尊贵，生来就该养尊处优的自己……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夜鸢儿连忙摇了摇头，道：“不……奴婢不喜欢。”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喜欢活在虚假幻境中的自己。
可她的眼睛向来不会骗人，她分明很喜欢这件衣服！
“就这件。”战绛尘转身，根据她的喜好又挑了几条素雅的裙子，道：“这几件都包起来。”
夜鸢儿阻止道：“王爷，奴婢的身份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战绛尘冷声道：“那你便该争取争取，早日脱离这样的身份！”
他给过她机会，不是吗？
只要她一句话，她完全可以摆脱下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做他战绛尘的女人！
可他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她没有一次把握住，当真是愚笨！
看出他情绪不对，夜鸢儿也不敢再继续招惹，他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总之，这个钱，她是没能力偿还了。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
战绛尘忽然钳住她的手腕，冷声道：“去哪里？”
不过是语气稍重了些，她就跟他耍脾气了？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面对战绛尘没来由的火气，夜鸢儿有些莫名其妙，她无奈地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奴婢想先把衣服换回来。”
只是换个衣服，何必凶巴巴的……夜鸢儿心里有些委屈。
“换什么？就穿这个。”战绛尘眉目微蹙。
那样的衣服早该丢了，就她还视若珍宝！
“可……可是。”夜鸢儿还想再争取争取。
“可是什么？与其心疼那件衣服，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摆脱这个身份！”
一说到这个话题，战绛尘就没来由地生气。
他提示得还不够明显，对她还不够好吗？
他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让她近身，教她读书习字，带她出府夜游，给她买新衣裳，甚至那样动情的吻她……
难道她没有感觉吗？
难道她体会不到他的心意吗？
她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
这个蠢笨的女人，怎么提示都不开窍，难不成要他战绛尘屈尊降贵，求着她吗？
怎么可能！
他战绛尘怎么可能屈尊降贵！
见战绛尘脸色这么阴沉，好似随时要爆发的样子，夜鸢儿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
只是，战绛尘刚一松开手，夜鸢儿转身依旧往试衣间走。
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夜鸢儿的胳膊，战绛尘道：“又去做什么？不是叫你不用换吗？”
战绛尘有些冒火，这女人不仅蠢笨，还听不懂人话！
夜鸢儿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疼，她转头看向自己的胳膊，又满脸疑惑地望向战绛尘，解释道：“奴婢没说要换，奴婢只是想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
战绛尘才懒得跟她废话，索性将人直接拉出了铺子。
夜鸢儿一个劲地想要挣脱，可战绛尘的力气极大，拎着她就跟拎一只小鸡似的，那双大手就像一把大钳子，将她的胳膊牢牢握在掌中，根本挣扎不开。
“王爷，奴婢的衣服还在里面。”
夜鸢儿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被他拧断，一双眸子不由得泛起一层水雾。
“不准拿，扔了！”战绛尘冷冷道。
夜鸢儿没在说话，一路踉跄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