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韩宇愣了愣。
是沐溪的爸爸!
里面记录着阮父在做无国界医生时的点点滴滴。
而另一本新的册子是沐溪的,那片娟秀熟悉的字迹就像炭火烧红了商韩宇的眼。
第一页就写着她做医生的初衷,不只是为了救死扶伤,她还想像阮父那样大仁大义的无国界医生。
而后便是在A国援助的每一件事,每一次感慨。
在最后一页,她画了一面国旗,下面的字迹已经不如前面工整。
——若我还能回到故土,必走遍山川,将“生”的希望带到祖国每一个角落。——
在边角处有一滴眼泪落下的痕迹。
商韩宇看着,心如刀绞。
他不知道沐溪是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中写下这段话的。
但他可以感受到沐溪想活下去,她不只是想活下去,她还想让其他人活下去。
她很努力的求生,只希望能健康的回到家,去救助更多被困在疾病伤痛中的人……
孟云凯看着商韩宇将册子贴在胸口无声地哭着。
他也忍不住哽咽道:“她在那样绝境里也没想过要放弃,而你呢?你捐献遗体,可你全身的器官能救活千千万万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吗?”
孟云凯的话就像一颗响雷在商韩宇脑子里炸开。
这样的奉献从来都不是医护人员想要的。
他们是时时刻刻与天争命的人,是从不向死亡妥协的战士!
“对不起……”
商韩宇嘶声低喃了一句,颤抖的双手小心地护着怀中的册子。
这像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悔,又像是在向沐溪的亡魂道歉。
孟云凯低头松了口,放下了悬着的心。
“好好活下去吧,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商韩宇心底淌过一丝暖意,好像沐溪就在她耳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也像是在梦中那样,她说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商韩宇抬起头,一字字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十七章 心烦意乱
“什么?你要辞职?”
宁静的午休时间,主任办公室传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主任震惊地看着眼前脸色还很苍白的商韩宇,语气里满是不解。
商韩宇点点头,带着不可转变的坚定:“我已经想好了。”
主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少御,我知道你因为甜甜的事很难过,但是我们是医生,有些事必须要扛过去……”
“主任。”商韩宇打断他的话,眸光微亮,“我要去完成甜甜的遗愿。”
闻言,主任愣住了:“遗愿?”
商韩宇又点了点头,微涩的眼眶泛了红。
他并不是不当医生了,而是要替沐溪带着“生”的希望走遍山川。
他知道祖国很大,他走不完,但“漫天星辰,微光不灭”,哪怕夜再黑,这光芒也不会被磨灭。
主任深知商韩宇的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良久,他沉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明白,这里永远会等你回来。”
在接到上级的批准后,商韩宇开始收拾行囊,定下准备出发的日子。
他将装着沐溪骨灰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包内,而后拿起一张他们的合照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起放进去。
商韩宇红着眼,忍泪笑着:“我们一起走。”
“叩叩叩——”
剧烈的敲门声像雷一样在整个房间炸开,刺耳的让人心烦意乱。
商韩宇微蹙起眉,走去开门。
是阮母和阮天翎。
阮天翎与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只是阮母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双眼通红,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让原本苍白的脸更多了几分憔悴。
“妈……”商韩宇眸光微暗,心头更是发闷。
“甜甜呢?”阮母伸手推开他,不过阮天翎的劝阻冲了进去。
她掀开沙发靠垫,又将茶几的抽屉一个个打开,哑声念叨着:“甜甜呢?甜甜在哪儿?”
阮天翎心痛地看着阮母:“妈,您就让姐跟他走吧。”
闻言,商韩宇心一震。
他望向阮天翎,哀戚的目光中多了丝感激。
他大概也猜到了,阮天翎是瞒着阮母将沐溪的骨灰给他的。
而阮母却发现了,所以才来这儿找他的。
阮天翎的话像是刺激了阮母,她将手里的书狠狠砸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儿!”
她瞪着商韩宇,像是在控诉他这两年对阮家、对沐溪的薄凉。
在她心里,沐溪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商韩宇的妻子。
面对阮母的抗拒,阮天翎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放在商韩宇身上。
如果不让阮母放下,她绝对不会让商韩宇带着沐溪离开。
商韩宇深吸了口气,抑着和阮母同样的心疼走上前:“妈,我要带着甜甜……”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阮母的激烈反对。
“不行!”阮母已全无人师的冷静和沉着,她此刻就是个失去孩子的无助母亲,“我不能再让甜甜离开我……”
“嘭”的一声,她瘫坐在地,商韩宇和阮天翎赶忙上去扶住她。
商韩宇伸手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圈绷带。
阮天翎一愣:“你……”
第十八章 夕阳
阮天翎眼底满是诧异,他不敢相信商韩宇会想不开。
商韩宇装作没有看见那震惊的目光,只是默默地承受阮母的怨怼。
“妈,我们回去吧。”阮天翎揽着已经脱力的阮母,沉声劝道,“姐一定不想离开他的。”
阮母低泣着,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商韩宇缠着绷带的左手腕。
她怔了怔,心里的一阵悲叹。
她并不是不知道沐溪对商韩宇的感情,可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儿,甚至连女儿的骨灰都要离开她,她又怎么舍得。
阮母紧紧闭了闭眼,再落下两行清泪:“让我……再看看她。”
闻言,商韩宇面色一僵。
阮天翎朝他点点头,他明白这已经是阮母最后的请求了。
商韩宇进了房,将木盒小心地抱了出来。
阮母看着那暗红色的木盒,竭力忍住眼泪,像接婴儿一样抱了过来。
恍然间,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生下沐溪那一刻。
因为胎位不正,她差点难产,又疼得死去活来,叫着再也不生了。
可是当护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她瞬间忘了生产的痛苦。
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好像让她的心化成了一潭清水。
阮母颤抖着抚着盒面,弯起了唇角:“甜甜,告诉你爸,下辈子我还找他。”
一句话让阮天翎和商韩宇心一涩,更加说不出话。
阮母因为阮父的死,对沐溪从医抱有最大的抗拒,但是她从没怨恨过他们。
她心里比谁清楚,这辈子,阮父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沐溪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骄傲……
再将阮母送上车后,阮天翎看着商韩宇的手腕,眼神复杂。
商韩宇心知肚明地开口道:“放心吧。”
闻言,阮天翎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
看着两人离开,商韩宇目光一转,落在了远处的夕阳上。
火烧云如同卷成棉花的火焰,金红色的光芒洒满了整座城市,初秋的风带着似有若无的凉意席卷而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