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内心一片悲凉。
为什么疼了这么多次，疼了这么久，心脏还是没有麻木？
或许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让他在余下的日子里只剩痛苦。
寂静中，手机突然一震。
是顾母：“阿衍，你这两天感觉还好吗？”
“挺好的。”这是谎话。
厉衍琛倒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失神，语气平淡：“妈，我真的没事，明天就回学校了，别担心我。”
顾母听他的声音正常，松了口气：“你回到生活正轨，妈就放心了。阿衍，柠柠要是看到你这样，也会开心的。”
开心？
厉衍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就是他亲手造成了这一切，她的不开心，才都是因为他。
挂断电话，厉衍琛吐出长长一口气。
还有六个月，他就三十一岁了。
足够他安排好一切，然后去找韩初蕴了。
到时候，在另一个世界，他会好好弥补她。
……
一晃，三个月过去。
上海大学，校长办公室。
校长脸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厉衍琛，手里的钢笔转了又转。
“阿衍啊，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学生挤破了头想跟在你手里吗？你现在可是学校里最炙手可热的老师，我可以跟你保证到年底就给你升教授，你怎么就非要辞职呢？”
厉衍琛垂着眼睫，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上面，金灿灿的。
但他神色却是淡漠的，而语气依旧平缓：“校长，我很感谢您的重用，但我已经想清楚了，您不必再劝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校长见他是真的没有改变心思的意思，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走，我强留你也不好。”
他拔开钢笔帽，在辞职信上签了名字。
签完递过去，校长还是说了句：“阿衍啊，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回学校了，就和我说，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厉衍琛微微颔首：“谢谢校长。”
刚走到停车场上了车，手机响起。
屏幕上闪动着“吴律师”的名字。
“顾先生，你要我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只要过来签个字就行。”
厉衍琛低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刚挂断，顾母又打来电话：“阿衍，中午回家吃饭吧，妈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好。”
中午十二点，厉衍琛回到老宅。
刚推开门走进客厅，就看见沙发上坐着顾父顾母，还有个很漂亮的女人。
一瞬间，厉衍琛就明白为什么顾母今晚要喊他回来吃饭。
他没有一刻犹豫，转过身就要走。
“阿衍，你站住！”
厉衍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顾母抱歉地对女人笑笑，起身拉住他的手臂：“阿衍，你刚回来，要去哪儿？”
“回家。”厉衍琛面色淡漠。
“怎么，这里就不是你的家了？”顾母皱起眉，有些生气。
厉衍琛越过她看向那个女人。
“如果你们想要另一个儿媳，那就不是我的家。”
第十九章
坐在顾家客厅沙发里的苏雅浑身一僵。
她早在来之前就会料到厉衍琛的反应，却还是心存侥幸，想着顾父顾母都在，厉衍琛不至于会做的那么过分。
可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他。
厉衍琛说完那句话，顾母就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惹得他丽嘉不高兴，但没想到会这么不高兴。
又想起这几个月他的状态，顾母放软了语气：“阿衍，这是你苏伯伯家的女儿，就是到咱们家来吃饭，没有别的意思。”
厉衍琛不说话，但也站在原地不动。
苏雅感觉自己的存在特别突兀，而且尴尬。
她站起身，笑了笑：“顾老师，是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我先走吧。”
“不用。”厉衍琛出声拦停她的动作，“我还有事，你留下来吧，”
说完，他转身看向顾母：“还有妈，您不用再费心思，我不会再婚的。”
顾母的心思被戳破，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道：“阿衍，你还年轻，你需要一个家庭，难道你要孤独终老吗？”
厉衍琛想都没想就说：“我一个人过得很好，而且我有妻子，她叫韩初蕴。”
话落，他微微颔首算是辞别，转身走出了老宅。
而从始至终，厉衍琛都没有看苏雅一眼。
苏雅脸色苍白，嘴唇上的口红都被咬掉一块。
过去了怔怔三个月，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只有韩初蕴？
一个死人，凭什么占着她爱的人这么久？！
苏雅缓缓攥紧垂在身侧的手，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离开老宅，厉衍琛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他不想回自己家，却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最后厉衍琛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沿着街道走。
今天无疑是个好天气，灿烂的阳光透过路边梧桐树的叶子漏下来，稀稀疏疏的。
路上行人很多，不免有几对并肩而行的情侣。
厉衍琛从他们中间走过，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想起韩初蕴。
两人结婚八年，似乎都没有这样逛过街，他们都太忙了。
但主要忙的人，还是厉衍琛。
他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等突然回神时，已经不知道走到哪条街上来了。
而他的面前，是一家展览馆，正在展出一场摄影展。
门口的巨大海报采用黑红色调，三个白色大字横贯其中，“悲中喜”——五十名抑郁症患者的日常状态。
抑郁症。
这三个字让厉衍琛内心一震，他瞬间就想起了韩初蕴的病历。
鬼使神差的，他买了票，走进了展览馆。
让厉衍琛出乎意料的是，展览馆中的色调并不压抑，反而采用了粉色和白色，给人一种轻松的氛围。
而压抑的却是那些作品。
环形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人像作品，有的眼神空洞，有的面无表情。
一路走到尽头的圆形大厅，厉衍琛心情沉重。
大厅的墙上依旧是那些照片，唯独中间那副照片上的人，在笑。
厉衍琛抬眸看去，却在看清那人面容时浑身一僵，如坠冰窖！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心脏越跳越快，在胸腔中如雷般震响。
不……不可能！
怎么会是她？！
第二十章
厉衍琛活了三十年，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死在三个月之前的妻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场摄影展的照片里。
不知从哪儿来的寒意从厉衍琛脚底升起，顺着背脊爬至头皮，让他一阵颤栗。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张照片，连眼皮都不眨，试图从上面寻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她不是韩初蕴。
可是，失败了。
不管看多久，看多少次，厉衍琛都不能证明那只是一个和韩初蕴长相相似的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韩初蕴……明明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就在厉衍琛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近。
他像是在和厉衍琛说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副作品，同是抑郁症患者，只有她脸上会出现笑容。”
“但是谁能想到，拥有笑容的她，其实才是在场所有患者中病情最严重的那个。”
厉衍琛浑身一怔，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男人。
有些眼熟，但他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还在说，只是这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不过还好，她挺过来了。”
尽管很轻，可厉衍琛还是听清了。
他彻底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微笑抑郁症……挺过来了？
一个和韩初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恰好也得了抑郁症？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就是韩初蕴？！
厉衍琛突然回神，可一转头，身边刚才的那个男人早就没了踪影。
余光扫到手上的票，他拿起来看，突然发现男人就是这场展览的摄影师。
厉衍琛盯着那个名字，眉心微微皱起。
沈骆？
身为大学老师，厉衍琛认识的人很多，可偏偏就这么巧，他只认识一个姓沈的。
厉衍琛在几秒之中迅速冷静下来。
他看着韩初蕴的照片，很快就意识到三个月前她的死亡，或许有蹊跷。
那时，厉衍琛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而刚醒来。他就被告知韩初蕴的遗体已经被带走火化。
从始至终，都是旁人说她死了，可他只看到了她的墓碑，没见过她的遗体或是骨灰。
越想，厉衍琛的心就悬的越高。
如果韩初蕴没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他？
厉衍琛大步离开展览馆，脚下步伐越来越快。
回到车上，他正要拉安全带，却陡然想起什么。
深吸了口气，厉衍琛拨通了韩初蕴母亲的手机号码。
没响几声，那边就接起。
唐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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