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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已经是陈彦迟的极限，再大张旗鼓放歌真的会让她脸烧透的。

她摆摆手拒绝：“不、不用。”

服务员又确认一遍：“真的不用吗？是免费的。”

温舒白见陈彦迟头快要垂到桌子下面，忍着笑，冲服务员道：“谢谢，可以麻烦送一份小甜点，生日歌不需要，我会给她唱。”

陈彦迟：“……”

服务员：“……”

服务员走的时候又回头两次，目光说不出是慈爱还是飘忽。

外人走了，陈彦迟把头重抬起来，羞怯地瞪温舒白：“都怪你，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温舒白很无辜，“这里只有我们俩，当然是我给你唱。”

陈彦迟知道意思是那么个意思，“但……但你别那么、跟他们说啊。”

“他们”自然是指除了两人之外的所有人。

“可是我还想请他们帮我们录像。”

温舒白又甩出一颗惊雷。

陈彦迟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结巴道：“不行！不行……你可以录的，要录你来录就行了。”

温舒白皱皱眉，似乎被委屈到了：“姐姐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都不能和姐姐出现在同一个视频里？那将来老了拿出来看，怎么知道是我陪着姐姐庆祝的。”

陈彦迟脑袋晕了晕，她真没想到温舒白在乎的点是这个……感觉重点好像抓对了又好像完全有点偏。

“那……我们不是记得吗？”温舒白说的“将来”太有迷惑性，陈彦迟手指捻着桌布下角，不自觉软了态度，抵触也不如刚才那么深。

“而且，以后每一年……你都会陪我，不是吗？”她觑温舒白的神情，小心翼翼讨价还价，“所以……就算老了，我也会记得是你陪我，你也会记得，如果我忘了，你会提醒我，对不对？”

温舒白原本就没有让服务员拍视频的打算，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他们就可以自己拍了，哪里需要别人帮忙，他只是开玩笑唬弄一下，能顺带诈出点小甜头也不错。但陈彦迟总是这样，总是直白又真诚地，出人意料地给他惊喜。

他现在像一只只想偷吃几颗小虾米结果忽然拥有了整片大海的幸运鱼仔，猝不及防接收一堆信息，甜味素过量，让他心跳快要高出头顶。

“……咳，”温舒白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几不可察勾勾唇，继而一副勉为其难被迫接受的样子，缓声道，“好吧，那姐姐说话算话，你每年生日，我都要在。”

他说完就看着陈彦迟，投降太快，没有像往常那样再三歪缠，陈彦迟一时听进耳朵还没明白，愣了愣，才慢吞吞红了脸，忙不迭含混点头。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不能反悔，也不能改口，毫无退路可言，被双方共同认可的那一瞬就成了一项正式有效的承诺。

但这本就是她的心愿，梦寐以求，心驰神往，所以没什么不敢答应，也没什么后悔懊恼，万事求仁得仁，其他旁枝末节，比如是温舒白挖了个坑给她跳，还是她自己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陷进去，都不再重要。

反正坑底挺舒服的。

上菜很快，盘子一一摆上来，温舒白拿出蛋糕，找店员借了打火机，点燃蜡烛，一边举着手机拍摄，一边自然流畅地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清俊的声音搭配这种调子显得有些傻，低低慢慢绕向耳边，细长斑斓的蜡烛在中间燃着莹莹的光点，映在眼底像无数巨大的星球，耀眼，宽阔，足够满足所有不可说的念想。

陈彦迟心尖随着烛火每一丝跳动狠狠跃起，膨膨胀胀，像什么在发酵，软绵绵鼓囊囊摩擦喉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酥麻，空气也燥热难当。

她不由自主闭上眼，双手合十，准备许愿，却又半途掀起眼皮偷看温舒白，被对方逮个正着，四目相接仿若触电，于是迅速闭上，又忍不住笑起来，嘴角怎么也弯不下去。

一片黑暗中却仿佛仍有光影影绰绰，她在心底默念很多遍——

愿今日所得，来日如常。

愿今日所得，来日如常。

愿今日所得，来日如常。

这是陈彦迟如今，大约乃至未来很多年都不会变的愿望。

她从来不贪心，总是专注于一个，执着于一个，经年如一。幼时，她以为家庭矛盾不过鸡毛蒜皮，于是许久都希望父母和睦，恩爱融洽；几年前来到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担忧不复存在，因而只祈祷家人平安，万事无忧；今时今日，她又找到了更大的期待。

亲人不要走，爱人不要走，一切都不要再失去再改变，如果需要代价，她愿意用一生的虔诚交换——

陈彦迟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温舒白唇边笑容肆意，拿着饮料举向她，献上祝福：“若若，生日快乐。”

陈彦迟眼前忽然浮现他们第一次碰杯的画面，那时候碰的是奶茶，纪念他们正式认识，而这一次，却像结下了一个……漫长的契约。

也许漫长，但更多，也许是快乐。

“……谢谢。”陈彦迟拿起杯子跟他碰一下，清脆的声音响起时她没有克制，任由心情带着嘴角往上跃了跃。

温舒白放下杯子，问：“笑什么？”

陈彦迟摇摇头，看着他，顿片刻，眼珠娇俏地一转，还是笑：“以后再告诉你。”

温舒白疑惑一秒，随后也笑：“好，以后说。”

“你得等很久哦。”陈彦迟故意说。

温舒白没说话，只是微微勾唇，像在说：我等得起。

陈彦迟一眼就瞧出来了，她将刀具切入蛋糕，心想，那可不是一般的久，是很久很久，久到我们都头发花白，吃东西费劲，走路也要互相搀扶的时候——

再来忆当年，应该会很有趣。

她很期待。

“生日礼物。”开吃前，温舒白从身侧拿出一个包装淡雅的小盒，正上方系着一朵蝴蝶结，像只俏皮的蝴蝶。

陈彦迟说“谢谢”，心花怒放，立马就想拆开，但一抬眼，看见温舒白眼底几分异样的雀跃和得意，她忽然就想起前段时间温舒白不肯提前跟她透露的“旧账”，心念一转，手指在外盒上摩挲片刻，悠悠放下，说：“先不拆，我饿了，先吃饭。”

温舒白愣了一下，一瞬脸上相继掠过傻眼、垮脸、和强颜欢笑。陈彦迟觉得可以解读成这样。

“……真不拆？”半晌，他眉头不知该说挑起还是蹙起一点，问。

陈彦迟强忍蠢蠢欲动的手，点头：“不拆。”

温舒白眉头紧锁，陈彦迟悄悄观察，暗自偷笑，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然而就在她正觉扬眉吐气之时，温舒白急迫难耐的神色又消下去，没有再追问，平平淡淡道：“嗯，那就晚点再拆，吃饭重要。”

陈彦迟：“……”

温舒白笑着把送来的甜点推到她面前：“怎么不吃？冷了味道不好，先吃，吃完再看礼物。”

“……好。”

陈彦迟迟疑地拿起筷子，视线却忍不住下垂，瞅那个小盒子，方方正正，不到巴掌大，外观并没有任何特殊标记。

……究竟是什么？

突然更想知道了。

主动权又被抢走，陈彦迟懊恼失策，明明是想折磨温舒白的，却把自己也折磨了进去，期待了好几天的东西，现在摆在眼前能看不能摸，简直自找苦吃。

要不……还是拆了？

陈彦迟目光往上，正好看见温舒白笑容满满地舀了一勺汤，诧异似的催她：“看我做什么？吃饭，不要胡思乱想。”

……谁在胡思乱想？是你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