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玄色衣服的李辞慕从一边走过来，朝寺门看了一眼：“刚才下棋的时候就发现你心不在焉，原来是魂早就跟着别人飞走了。”
念空面无表情地看了李辞慕一眼，并不说话。
李辞慕也不在意念空的态度，手中的折扇摇了摇：“这武举，你当真不去看？”
念空眼神一动，却是冰冷地问：“武举马上就要开始，你不用过去看着？”
“陛下突发奇想想要亲自选拔人才，算是让我得了空闲。”
念空走至凉亭中坐下，并不多言。
反倒是李辞慕紧紧跟着他的脚步，坐下之后道：“陈国此次可不是小打小闹，根据线人来报，对面做足了准备甚至还联合了周边小国，此一战，大楚危在旦夕。”
“我早已不问世事，答应你培养李新言已是破例，这些事情，莫要再与我多说。”
念空眼中，只有死水一般的死寂。
李辞慕看着他：“若是她当真夺得魁首，封将南征，你也舍得？”
念空眼中终于出现了波澜，他抬眼看着院中凋零的落叶，面上不忍，却仍是说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参悟这么多年，已经明白当年阿郁所说何意。
但如今说起，心中仍是疼痛难忍。
他明白，不代表真的就能无动于衷。
如果可以，他也想阻止，但是，正如秦小宝所说，他就算打断她的手脚，她想尽办法也会去。
就如当年的秦姬妩，明知必死，也不会回头。
李辞慕皱起眉头，无奈地摇头：“你在这寺中待得越久，也越像根木头了。”
“罢了，既然你如此坚持，便随你去吧，总归伤心的不会是我。”
“在这待着也是待着，我倒不如去看看武举的结果。”
李辞慕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念空喉头微动，看着李辞慕离开的背影，身体先于脑子站了起来：“等等。”
李辞慕回头，就看见念空站在凉亭之中，眼中的难舍几乎要压抑不住。
第41章
比试台上，秦小宝目光狠戾，出手更是招招致命。
就在红缨枪要刺破对方胸膛的瞬间，秦小宝停了手。
“你输了。”
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就连高台上一直以沉稳形象示人的叶屹然也忍不住起身喝彩。
秦小宝却是站在台上，手中紧攥着红缨枪，对四周的欢呼置若罔闻。
从一开始，她就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太过炙热，让她想忽视都没有办法。
但她将周围的看官一个个扫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也没有找到那道目光的主人。
秦小宝眼中多了点失望。
她原以为，是念空。
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错觉。
阁楼中，李辞慕好整以暇地看着念空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她赢了，你所说的命数应验了吗？”
念空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下方高台上的秦小宝单膝跪地，将叶屹然亲手递过去的铠甲接过。
李辞慕见他这个样子，识趣地没有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一直到下方人都散了，天色也开始黑了下来，念空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他拿起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陛下可说过南征的军队何时启程？”
李辞慕收起了那副嬉笑的表情，看着念空的眼神有些担忧：“事态紧急，就在这两日。”
念空的眸子一瞬灰暗了下去：“如此，她便没有时间回静安寺了。”
军队出行之前事务众多，如今日程又紧，秦小宝是抽不开身了。
念空站起身，李辞慕见他面色实在不对：“你怎么样？”
“无妨，我先回去了。”
念空说完，转身就走，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之感。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却让人心里始终平静不下来。
念空撑着伞，走过依旧繁华的街道，走过依旧陡峭的千层台阶，最后，在寺院中的莲花池边停下。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秦小宝也撑着伞，见他来了，脸上露出笑意：“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念空心中一动，走近几步站在了她身边：“其实，你对于我而言，意义并不在于你是秦小宝还是我将你当做秦郁璃。”
“我已经知晓，我们之间，已经难以用世俗之间的任何言语去形容。”
秦小宝接话，转过头来看着念空，眼中都是笑意。
念空一怔，在这瞬间，居然分不清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秦小宝还是秦郁璃。
他回过神来，发现秦小宝依旧笑看着他，眼中似乎闪烁着星辰。
念空很想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其实她的比试，他全程都有在看。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提及这个的必要。
念空看着池中的几尾鲤鱼，突然就生出了很想要秦小宝留下来的想法，
他嘴唇嗫嚅，声音极轻：“留下来吧，小宝，陛下那里，我去说。”
秦小宝眸光一动，见念空转过头来，却是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念空，你可还记得我刚来静安寺的那一天，在这个莲花池边，你说过什么？”
念空一愣。
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悲哀。
当时说过的那句话，多年之后，居然绕了一个圈，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第42章
“万物生长自有其规律，何不让它自由生长？它长在池中，能盛放，在我手中，却会枯萎。”
秦小宝一字一句将这句话说出，眸中平静：“念空，我与这荷花没有什么不同。”
“在花期盛放，等花期一过，便会凋零。”
“我去往战场，自是自由生长，留在你身边，与被折下的花又有何异？”
“那是我的归处，若是被囚于这一隅，我会日日活在懊悔之中。”
念空握紧了手中的伞。
他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梦。
梦中他贵为九五之尊，而他的阿郁，母仪天下。
当时他从来没有想过，若是阿郁从此被困在那深宫之中，是不是也会有后悔这样的情绪。
“我知道了，”念空垂眸道。
多少年来的参悟，居然还比不上秦小宝对他一言的点破。
秦小宝撑着伞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他：“明日城门口，为我送行吧？”
念空抬眼看着她，嘴角勾出苦涩的笑：“好。”
次日京城城门口，一大批士兵正在与自己的亲人告别，到处都是细细的哭声。
李新言郑重地看着秦小宝：“小宝你放心去吧，京城有我，从今以后，你攘外，我安内。”
秦小宝同过去几年一样一拳打在李新言肩膀上算是回应。
然后秦小宝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念空。
四目相对。
念空唇边溢出笑意，上前走到秦小宝面前。
秦小宝就这么看着他。
念空从袖中拿出一根木簪，插在了秦小宝头上：“等你凯旋。”
秦小宝愣了一瞬，随即点头。
两人都知道冥冥之中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处，但并不妨碍此时念空的这个祝愿。
秦小宝一双纯澈的眸子看着念空，眼中满是受到礼物的兴奋：“好看吗？”
念空如往常一样拍了拍她的头：“我们大楚的女将军，自是好看的。”
随行的将领开始催促，秦小宝垂下眸子：“念空，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念空瞳孔一缩，心脏瞬间像是被人揪住撕扯，疼得厉害。
他忍下疼，却是笑着张开双臂。
念空抱得很用力，秦小宝只感觉自己好似要被他揉进骨血之中。
这是念空第一次抱她，极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小宝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秦小宝轻声说完，很快离开了念空的怀抱。
念空眼神迷茫，看着秦小宝上了马，回头的那一眼，好像要将他永远刻进心底。
等念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