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没细想，艰难地爬起来去洗漱。
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了沙发上不属于自己的外套。
“醒了？”
第六十四章
贺闻循声看去，就见江若站在厨房门口，里面还飘来粥香。
想起来了，昨晚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见她不说话，江若立刻走过来：“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贺闻往后退了点，“有点头疼而已。”
“要不要给你买点药？你先吃点东西，我煮了粥。”江若像是没看到她的动作，又或者是对她的后退已经免疫，总之没什么反应就是了。
贺闻看他，有些诧异。
他竟然学会了下厨？
正想着，江若又说：“是瘦肉粥。”
瘦肉粥……她当初给他熬过最多次的粥。
江若将粥盛在碗里，拿出来，突然有些无奈地笑了下：“煮的没你好吃，你要是不喜欢……”
贺闻没说话，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江若眼底笑意蔓延，将碗放在她面前：“有些烫，你小心。”
贺闻整个人有些蔫，胃里也不太舒服，但还是舀了勺放进嘴里。
很好吃。
温热和粥香莫名就让她全身舒服了不少。
但吃了两口，她就放下勺子，看向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江若：“昨晚为什么不走？”
江若顿了顿，垂下眼眸，面不改色地说谎：“太晚了，没有车。”
“现在白天了。”
“我……我等会儿就走。”
他受伤的表情让贺闻觉得，自己在把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赶出去。
贺闻慢吞吞地吃着粥，江若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句话不说，眼神倒是不躲避分毫。
看她吃完，他立刻起身：“我来洗。”
贺闻绕过他：“不用，你先走吧，让别人看见你从我房间出去不好。”
江若可能是最近练成了什么厚脸皮的秘籍，对这类话有着充耳不闻的能力，他自顾自地帮她倒水，还是温的。
“等下我也要去剧组，一起。”
贺闻话说两遍就累了，没再推脱，但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来不是很愿意。
收拾好要走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
江若没多想，甚至忘了自己的存在不应该，走过去开了门。
然后……他就和门口的沈寻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
贺闻走出来，很随意地问：“是谁？”
没人回答，因为两个男人同时看向了她。
空气一瞬间仿佛被冻结。
这个场面很诡异，至少江若和沈寻的表情都很复杂。
贺闻怔了几秒，先看向沈寻：“你怎么来了，医院不上班？”
沈寻攥了下手指，还是把手中的药袋子给拎了起来：“我怕你喝完酒起来胃痛，所以买了点药。”
“谢谢。”贺闻点点头，接过药放在桌子上，“我现在得去剧组了，你们……”
安静中，沈寻先开了口：“我们谈谈吧。”
当然，话不是对贺闻说的。
江若没什么意见，看起来似乎也早想谈谈了：“好。”
贺闻倒是皱起了眉，下意识觉得这两人的谈话不会很和平。
但没等她开口，两个男人就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后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贺闻有些头疼。
算了，她够烦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样想着，她将门一关，往剧组赶去。
而站在楼梯间的两个男人，各自点了支烟。
沈寻看着江若：“你已经很久没来做检查了。”
第六十五章
江若的脸隐在袅袅烟雾后面，晦暗不明。
好久，一只烟都燃到了尽头，他才说：“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还可以。”
“可以？你这次进医院，就是因为没有按时吃药才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你觉得可以？”沈寻将烟头按灭，“我是你的医生，你要听我的医嘱。”
江若深吸了口气：“那你身为我的医生，到底希望我痊愈吗？”
沈寻皱起眉：“当然。”
“我需要贺闻。”江若目光熠熠地看向他，“可你不想我和她继续在一起。”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半晌，沈寻别开视线：“你告诉她你的病了吗？”
“没有。”江若垂眸摇头，“我不会用这件事来获取她的可怜。”
“那昨晚……”沈寻喉间一梗，缓缓攥紧了手。
江若突然想起贺闻，他学着她的语气说：“你应该去问她……又或者，你不信任她？”
沈寻怎么可能去问，他根本就没有资格问。
但是在情敌面前，他不能输了气势。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沈寻淡淡开口：“从你来找我看病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之所以放着那么多心理医生不找，就是想通过我知道贺闻的消息。”
“你知道，但你是医生，不能拒绝病人的求助，哪怕是情敌。”江若接着他的话说。
沈寻突然笑了声：“是。”
医生的职业道德，让他不能拒绝江若。
他先是一个医生，然后才是喜欢贺闻的一个男人。
沈寻在江若的肩膀上拍了下：“有空来做个检查。”
江若没应声，但两人都知道，他会去的。
分别后，江若去了剧组，却发现整个剧组没剩几个人。
一问才知道，剧组要拍一场打斗的戏，跑到山上去了。
江若看着天上灰蒙蒙的一片，有点不安。
刚走到半路，就下起了雨。
江若好不容易找到剧组在的地方，却哪里都没看见贺闻。
打电话过去，也没信号。
吴茜哎呀一声：“柠柠刚刚说要去散散步，往那边走了好像。”
她指了个方向，江若一秒都没犹豫，顶着雨就去了。
天越来越黑，他的心底就越来越不安，一边跑一边找一边喊：“柠柠！贺闻！”
“江若？”
一道小小的声音传来。
江若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探出个脑袋，正是贺闻。
他连忙跑过去，将怀里没沾到一点雨的毛巾递给她：“快擦擦，别冻到。”
贺闻被雨淋到，发丝都贴在脸上，她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你没事一个人乱跑什么？这种深山老林你也不怕出点什么事？”江若语气很急，带着严厉。
贺闻自知理亏，抿抿唇不反驳。
江若从找不到她开始，一颗心就吊在半空中，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松了这口气，他忽然觉得很累，坐在地上不自觉地靠向贺闻。
距离拉近的那一刻，江若简直要被疲惫冲散了。
他握住贺闻的手，手指霸道地嵌进她的指缝，直到十指相扣。
第六十六章
贺闻一怔，稍稍动了下。
江若把头抵在她肩上，语气委屈巴巴的：“我好累，让我牵一下。”
好像她欺负了他一样。
贺闻有点想说，又不是她让他来找自己的。
但想想，还是没说。
沉默了一会儿，这种寂静的气氛让贺闻有些不自在。
她淡淡问：“听伯母说，你两年前就辞职了。”
“恩。”江若低低地应了一声，仿佛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但他又继续说，“那时候想安排好所有事情，这样就算突然死了，也不用担心之后的事。”
“我做了一个很大的计划，每完成一项，就划掉一项，但实际上我感觉我像是在划掉自己剩下的寿命。”
他垂下眼，手很轻地颤了一下。
虽然很轻，但贺闻的手和他握在一起，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又安静了半晌，江若突然轻声叫她：“柠柠，对不起。”
他感觉掌心里贺闻的手指一紧，接着空了，她把手抽出去了。
江若慢慢坐直，转头看她：“我只是想和你好好道歉，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当初都伤害了你，就算我觉得是为你好，但却是都是我的错。”
“一个人瞒着做了那些事，夜不归宿，故意冷漠，提出离婚，让你难过了，让你受委屈了，还把你一个人置于那样无人依靠的地步，全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别说了。”贺闻的声音微微颤抖，在狂风暴雨的嘈杂声中也很清晰。
可江若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一个人去看病治疗的那段时间……一定很辛苦吧，抱歉，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让你没有勇气和我说。”
贺闻浑身一颤。
她心跳突然跳的很快，她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动摇，可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因为江若的对不起太认真，不同于说出真相时的那样迫切，也不是在提起旧事时带着痛的样子，他的突然道歉来得没有缘由，却比任何一次听起来分量都重。
江若的头有些昏，他闭了闭眼：“柠柠，那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
“你这两年过得很好，我替你高兴，那和我当初决定离开你的时候所希望的一模一样。我希望你过得好，哪怕没有我。”
“但……”他的声音突然有点哽咽，“但我控制不住，总还想着能离你更近点。”
“对不起。”
贺闻皱着眉别过头，发现看不清东西，她眨了下眼睛，才意识自己哭了。
她一直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以为她可以在提起往事的时候面不改色，也可以冷眼相对。
但现在才发现，江若的忏悔对她来说仍旧是能轻而易举地打破她巩固的城墙。
有些事情是永远存在的，比如她对他二十几年的爱。
贺闻深吸了口气：“是好事，现在我们都还好好活着，以后就算面对命运的安排也可以坦然面对了。”
“而且这说明，我们的确分开更好。”
江若摇头：“不，我不好。”
贺闻隐蔽地擦了下眼泪，攥紧手心。
“如果愧疚让你很难受……那江若，我原谅你了。”
第六十七章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
江若转过头，怔怔看着贺闻。
贺闻重复了一遍：“我原谅你了。”
付出的爱没有错，哪怕它最后收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