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寒还记得，当初他们订婚的时候，江父是不同意的。
倒是梁音，眼里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喜悦。
他心里却一片平静，他需要一个未婚妻，爱不爱，不重要，刚好梁音能力强，但性子弱。
仅此而已。
他缓缓闭上眼，可为何如今回想，竟发现当时的自己，竟然心里也是带着愉悦的？
周慕寒抬手转着腕骨上的佛珠，随意披了件外套便出了门。
夜风冰寒，梁音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不懂这样的深夜，他怎么想起去寺庙。
周慕寒刚走进殿门，得了消息的小沙弥就迎了出来。
“周施主，大雄宝殿关闭了，请您随我去禅室。”
周慕寒对待寺庙僧人，向来是宽容的，他也没说什么，跟着小沙弥去了佛寺后。
不知为何，一踏进禅室，梁音突然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她看着眼前的周慕寒，却觉得他的背影越缩越小，远远超过三米的距离。
梁音下意识朝他伸手：“慕寒！”
可下一刻，天旋地转，等到停下，她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住持。
梁音此刻万分确定，眼前人或许是这个世界唯一能看到自己的存在。
她不禁疑心万分，行了个礼之后，直直开口：“如今我这般，是你做的？”
面对她的质问，慈眉善目的主持不恼不怒，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梁音信神也拜佛，但她不认命。
“住持大师，我想回到大朔，不愿再以这样的形式存留于此。”
住持双手合十：“施主，一念缘起，一念缘灭，你可想好了。”
她看向周慕寒所在的那间禅室，轻声开口。
“这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事情了。”
住持却说：“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能留。”
梁音皱眉，可她分明留在此处。
她还要再问，眼前却突然恍惚，唯有住持落在耳边的一句。
“施主，时机未到。”
一道白光闪过，她再次出现在周慕寒身边。
梁音苦笑一声，罢了。
周慕寒在禅室睡下，只是这次，他再次入梦。
这次，是皇宫。
巍峨大殿中，他身穿红色蟒袍，一脸喜气洋洋。
龙案后，满脸威严的老人身着衮龙服，笑骂：“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讨个媳妇！”
他却正了脸色：“皇兄此话差矣，梁音是臣弟念了多年的人，今朝与她定亲，是臣弟之幸。”
皇帝微微收敛笑意，淡淡问道：“圣祖有令，凡娶将军府之女，此生不得纳妾，你能做到？”
“臣弟早就打定主意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若没能娶梁音，宁愿孤独终老！”
他说的是，梁音。
这时，殿门缓缓拉开，皇帝朝着走进来的女人笑道：“小韵，朕可是问清楚了，你看慕寒这关，可算过了？”
梁音缓缓跪地：“臣女，谢陛下拳拳爱护之心。”
“此生，定为大朔安定竭尽全力。”
她看向周慕寒，眼里全是信任与爱意。
“此生，愿与他同生共死！”
第22章
画面一转，周慕寒又回到了那片满目疮痍的战场。
他像个局外人，以俯瞰的视角往下看。
敌军围了一层又一层，却无人敢上前。
正中央，红装银甲的人抱着自己，犹如一尊存留万年的雕塑，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
明明隔得那么远，周慕寒却清清楚楚听到了她的声音。
“慕寒，敌军首领死了，你看到了吗？”
她哽咽到了极致，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她紧紧抱住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泣不成声。
“我的慕寒，若有来世，你要生在一个海清河晏的时代，平安终老。”
此刻，敌军中传出一声怒喝：“放箭！”
咻！咻！咻！
漫天箭雨之下，周慕寒第一次失控，想要冲上前去帮她挡住箭雨，可却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箭矢一支支穿透她的身体。
生命的最后一刻，女人用尽全力抬头，看清她的那一瞬，周慕寒简直目眦欲裂。
梁音，是梁音，一直都是梁音！
茫茫然中，梁音轻轻扯了扯嘴角：“慕寒，此生有你，不悔。”
“不要！阿韵！”
周慕寒从梦中惊醒，也惊动了不远处发呆的江虞。
她转头看向周慕寒，却是一惊。
向来冷肃寒凉的人，此刻脸色苍白，眼眶却红的仿佛渗血。
梁音上前，只听到他嘴里喃喃：“阿韵，我的阿韵……”
她骤然顿住脚步，看着他这般，巨大的遗憾和悲哀瞬间将她包裹住。
周慕寒，你想起一切了，是吗？
哪怕七日前你想起来，我们都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而现在，即使我还活着，也无法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了。
周慕寒紧紧捏着腕骨上的佛珠，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冲刷不休。
大朔……皇兄……将军府……
一幕幕如同走马灯在他眼前晃过，他想起来了，他是大朔的摄政王！是梁音的未婚夫！
周慕寒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直直往外走。
周慕寒踩下油门，飞速下山，眼底透出一丝痛意。
他都对阿韵做了什么……
时隔多日，周慕寒再次将车停在了江家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此刻是半夜，下车敲门。
没人来开门。
房屋内，漆黑一片，寂静的让周慕寒心底发冷。
他站在门前，拿出手机拨通林绍的电话：“天亮之前，我要知道梁音的位置。”
林绍一怔，顿时想起警局的那通电话，他正想说，周慕寒那边却挂了电话。
林绍只能匆匆打电话过去问。
这边，周慕寒将手中的佛珠取下，放在手里无意识的盘转，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安的心平定些许。
他脑袋被庞大混乱的记忆弄的有些胀痛，只能先行回家，等林绍那边的消息。
这一夜，周慕寒都没怎么合眼，只要一闭上眼，他就想起前世今生，每一分每一秒，悔恨都在啃噬他的心脏。
直到天边的第一抹曦光照亮他的黑沉的眼，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周慕寒飞快接起：“有消息了吗？”
那边沉寂两秒，传来林绍竭力稳住的声音：“周总，您来殡仪馆一趟吧。”
周慕寒骤然愣住。
梁音看着他惶然无措的眼，眼中仿佛有泪落下。
“七天了，周慕寒，我也该被人发现了。”
清晨的道路车辆寥寥无几，周慕寒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没多久就到了殡仪馆。
他大步冲进去，朝等在那里的林绍说道：“梁音呢？她人在哪儿？”
林绍面色沉痛：“周总，警局那边比对过DNA了，先前在……发现的尸体，就是江小姐。”
周慕寒瞬间赤红眼眶，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你在胡说什么！梁音怎么会死！”
林绍垂着头，让开了身子。
黑棺中，面容有些模糊的女子骤然冲击着周慕寒的眼球。
他握紧双手，牙齿咯咯打颤，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就在这一刻，梁音抬起手，看着一点点消散的指尖，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在这个世界，我是因你而存在。”
“可周慕寒，我不想留下去了。”
当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时，空中仿佛狂风大作，她透明的身体倏然化为虚无！
第23章
这时，周慕寒仿若感觉到什么。
他猛然扭头，一双猩红的眼直直看着梁音消失的地方。
“阿韵？是你对不对？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别走好不好？”
林绍顿了顿，低声道：“周总，请您节哀。”
周慕寒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定在那里。
无形的悲伤和痛苦死死掐住他的咽喉，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绍也不敢催这位太子爷。
从晨光熹微，等到天光大亮，周慕寒才缓缓转身。
他看向棺木里的人，眼球上像被扎进了一根针。
“警局那边，给出的结论是什么？”
“系死于自杀。”
周慕寒身子晃了晃，扶住棺木，浑身冰冷。
他的阿韵，降服过最烈的马，斩过最凶残的异族，怎么会自杀呢？
周慕寒只觉得手背上一凉，他下意识垂眸，却发现那水珠，越滴越多。
他意识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脸，满手湿润。
一旁的林绍早已惊住。
在他记忆中，周慕寒几乎是个没有情绪的神。
可如今，神下凡尘，有了悲伤和痛苦。
空旷森*晚*整*理的殡仪馆内，周慕寒站在那里，泪无声却汹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沙哑开口：“派人来将棺木抬回去，以周家主母的规格下葬。”
林绍已经被震到麻木，此刻他也只是垂眸：“好。”
周慕寒的这个决定根本没想避着人，不过一天，京城所有家族都知晓了此事，顿时哗然。
“不是说周总跟梁音解除婚约了吗？现在这样，可不像啊。”
“那些小道消息哪里能信，当年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