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县建造学府,同样不收取穷苦人家的束脩,年考核名次前十,赏银二十两。
十两银子便够普通人家六口正常花用一年,如此一来,真正能读书的孩子便不用退学做工贴补家用。
如今的国库尚算充足。
一是因为近三年来没有大型工事。
二是因为阳徽皇帝留下的后妃都送到庵里去了,桑措即位后还来不及大选,近一年来,后宫的花销是建朝以来最少的。
桑知下令缩减宫中用度,国库支出以兴办学府为先。
以肖复为首的大臣对桑知的决策存有异议:“陛下,桑国自建朝来注重文化民生,得以伫立百年,又何须在此事上大动干戈呢?”
“还不够。”忆起那日之事,桑知心中仍有郁结,“那日朕亲眼所见,庄稼汉从家里抱来闺女活祭,还以为是做了件利国利民的泼天壮举。”
“朕不容许再有许多家中贫困的子民读不了书,识不了礼,信鬼神,信胡诌!”
第五十三章
“幸而昨日是家事而非国事,被一介山村民妇哄骗得连骨肉亲情都如此淡漠,更何谈家国情怀?!为君为臣,当谨记百姓无小事!”
桑知的威严之声在大殿上回荡,肖复心有不甘,却见御史池佑大步走向殿中。
“陛下圣明!臣为桑国得此明君叩谢天恩!”池佑眼中饱含热泪,“臣当以百姓无小事为家训,后世子孙若入朝为官,须时时铭刻在心!”
池佑这一跪,在朝堂上便不再是中立一派,绵延至殿外的百官跪地山呼陛下圣明。
肖复用阴冷的眸光注视着这一切,心中杀意肆起。
下朝后,周烨凝着前方那道正红色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她能靠自己将池佑收入囊中,伫立于朝堂之上。
从前紧跟在他身后的公主,已然成为他手中抓不住的一束光。
桑知脚步猛地一顿,抓着窦敏的手缓缓软倒下去。
周烨飞奔而至,打横抱起桑知健步如飞:“快传御医!!!”
胡子花白的老御医气喘吁吁赶来,细细诊过脉后,缓缓吐出胸腔中一口浊气:“周相不必着急,陛下此胎已满三月,胎象正且稳,并无大碍。”
“无碍?”周烨面色如碳,“无碍怎会好端端的昏倒?!”
老御医又急又委屈:“周相有所不知,怀娠时眼前发黑昏倒也是害喜反应之一,再加之陛下近日劳心劳神,这症状来得也就急。”
“行了,你先下去吧。”周烨态度有所缓和,凝着桑知的睡颜陷入深思。
桑知再醒来时,眼前俨然是一副修罗场的景象。
周烨与伯允之一左一右坐在外殿。
二人看似惬意的喝着茶水,眼神交汇之际,却是杀气乍现。
宫人屏息静气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
“可有不适?”
“好些了吗?”
异口同声的伯允之与周烨对视一眼,目光中极具敌意。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桑知抬眸望向周烨:“御医跟朕说了,朕想在生产前安心养胎,命你代理朝政如何?”
“承蒙陛下信任,臣愿为陛下分忧。”周烨得意的扫了眼伯允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伯允之抿起双唇,挑衅的回望周烨:“既如此……我便贴身伺候陛下养胎吧!”
周烨眸光一寒:“宫人无数,怎好劳烦邺国使臣,想必瑞王心中是有分寸的。”
“这有何妨。”伯允之嘴角绽开一抹笑,“为人父母,照顾孩子是应当应份的,谁也没资格置喙。”
若眼神能杀人,周烨早已将对面的人千刀万剐了。
桑知有些坐立难安,抬眼望向伯允之:“既是来使,总不便在桑国久留,瑞王打算何时启程回邺国?”
她说的客套,却是明晃晃赶人的意味。
伯允之故作欣慰的投来深情一瞥:“陛下百忙之中还在为我考虑,我心甚慰,此行目的便是与陛下阖家团聚,自然要等孩子学会认人了才能抽身回邺国一趟。”
“以免……”清冷的眸子意味深长,“孩子将来认贼作父。”
第五十四章
三人齐聚一堂,永远都是不欢而散。
回到驿馆,伯允之凝着窗外出神。
好似透过那颜形金尊玉贵的鹤望兰,看到了桑知高不可攀的身影。
“风行,你知不知道如何挽回女子的心?”伯允之忽然抬眸望向身边人。
乍听得伯允之这样一问,不通情爱的风行讪讪摸着鼻头:“属下也不知,不过属下的娘倒是常念叨……烈女怕缠郎。”
伯允之眸光瞬时一亮,茅塞顿开。
翌日,桑知惬意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已经将朝中事务尽数托付给了周烨,除非有十万火急之事,他才会来与她商议。
蓦的闲了下来,桑知倒是有些不习惯了,总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容易胡思乱想。
一抹淡绿身影映入眼帘,她抬眼扫过来人,瞳孔猛地一震。
身穿内侍服的伯允之倚在门边,碎发遮挡下的眼眸清亮,高大的身影被阳光徐徐勾勒,半身阴影半身温暖。
对上桑知震惊的目光,伯允之闲闲开口道:“瑞王已随使臣队伍回邺国,奴是陛下的贴身内侍小允子。”
“瑞王这一身装扮……”桑知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内侍服穿得如此清隽矜贵,出口却有些言不由衷,“实在是有碍观瞻。”
伯允之不以为意,眼中柔情无比,来势汹汹的感情多得快要溢出来:“能常伴妻儿左右,管旁人的看法做什么?”
桑知背过身端起茶盏,掩去嘴角不由自主上扬的弧度。
“出去走走吧,我问过御医了,适当的活动能让你在生产时省力些。”伯允之虽是询问,语气却十分强硬。
她顺势点点头:“也好,多睡了半日,眼下头昏脑涨的。”
伯允之支起小臂任由桑知搀扶,二人缓步朝着梅园而去。
临近冬日,唯有腊梅隐隐散着幽香,几欲含苞待放。
桑知指了指几株冒着小花苞,尚有些光秃的枝丫:“那边还有几株松红梅,花瓣有粉有桃红,圆圆小小的十分好看。”
看了良久,她眼中又泛起泪花:“因为母后喜欢,父皇也最珍爱这几株松红梅。”
不知是何缘故,自有身孕以来,桑知格外想念父母与哥哥,变得极其容易伤感。
清冷的眸中泛起涟漪,伯允之反握住柔荑,仰头莫名道了句:“你看。”
跟着抬起头的瞬间,桑知看见随风飘荡的花瓣打着旋落下。
许是因为新鲜,空中还有花瓣的余香。
斑斓的花瓣在空中肆意纷飞,桑知深深凝着这场花雨:“好美啊。”
桑知良久没得到伯允之的回应,不禁侧眸望去。
却见他深深凝着她,眸中满是缱绻:“是啊,很美。”
随着脸与脸逐渐贴近,呼吸近在咫尺。
两双长长的眼睫颤啊颤,气息交融间难分你我。
不远处传来裘统领的厉声呵斥:“树上何人?!来人呐!抓刺客!”
“咳!”桑知轻轻推开伯允之,面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
黑影利落的窜下银杏树,臂弯间还挎着个篮子。
桑知吸了口气:“哟,好俊的轻功,瞧着还有些眼熟啊。”
伯允之嗓音轻飘飘的:“不知道,没见过。”
第五十五章
夜色深沉,桑华宫内只剩下桑知与值夜的“小允子”。
四下无人之时,伯允之堂而皇之的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