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吧。”宋静寻不想再看到她。
江晚玉也不想多留,只是在临走前,将带来的粥放在宋静寻面前:“这粥里放了断肠草,姐姐吃下不过半刻钟,便会毒发,却不受苦痛。”
“时昭哥哥说了,只有如此才能护住我。姐姐,若父母知道这个法子,也会同意吧?”
听到这些话,宋静寻心里一片寂然。
这就是她母亲临死还不忘嘱咐自己护着的妹妹。若母亲泉下有知,会是何反应?
宋静寻垂眸,最终再没说一句。
从父母,小六死在面前的那刻,这个世间就已经没有她留恋的东西了……
“姐姐明白就好,用过粥,若是无趣,姐姐可出去走走。”
扔下这话,江晚玉满意离去。
而宋静寻看着桌子的粥,许久没动。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了裴清舟的脸上。
她有太多话想说,可他未必想听。
最后,宋静寻寻来张纸,提腕落笔,说出了这些年没说出口的话。
他要用自己的命换江晚玉下辈子平安,她也同意了,算是听闻裴清舟好生安葬江家和小六的感谢。
写到这儿她手一顿,忆起了七年前那场初见。
身着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裴清舟年少惊鸿,被奸人所害,身受重伤。
她与家人游玩经过,顺手搭救一见倾心,之后京城重遇,知晓他便是裴清舟时,欢喜待嫁……
宋静寻垂眸遮掩起那些情愫,从随身荷包里拿出那枚妥帖保存的箭头,摩挲了很久,再次落笔:“过往种种皆流水,不后悔曾救过指挥使,只是如今我把这个还给你……两清了。”
一纸诀别。
写完后,她将信折好,连着箭头一起压在了枕下。
若有缘,应会看见的吧。若无缘,也罢了。
屋外,是一片艳阳天。
喝完粥的宋静寻一路走,一路问,最后来到了父母安葬之处。
看着眼前林立的三座坟茔,她说不出什么滋味,只剩肺腑间蔓延上来的疼痛,和着血腥一起,几乎将宋静寻淹没。
裴清舟又骗她,明明就……很疼!
宋静寻疼到连跪着都没力气,最后蜷缩成一团倒在父母和小六的坟间。
晕眩的视线里,除了黄土,就只剩蓝白的天。
渐渐的,她感觉不到痛,也什么都看不见……
彼时,指挥使府。
裴清舟从外归来,本想回书房,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宋静寻的房里。
却在看到屋内人时一愣:“晚玉,你怎么在这儿?”
他环顾了眼再无别人的房间,眉心紧皱:“宋静寻呢?”
闻言,江晚玉眼底闪过抹慌张:“姐姐不想待在府里,说要出去走走。”
裴清舟觉得她有些奇怪,但没多想。
转身要走时,视线略过床榻,便瞧见枕下露出的一抹白。
他疑惑上前抽出——
“当啷!”箭头掉落在地。
裴清舟捡起,眼神一凝,这不是当初伏击他的奸人专制的箭矢吗?怎么会在这儿?
思虑间,他打开手中信,没瞧见江晚玉一下子紧绷的神情。
她绞紧了手中丝帕,没想到宋静寻竟然还留了信!
慌张间,江晚玉只听裴清舟冷凝的质问:“江晚玉,我什么时候说过用她的命换你的?还有当初救我之人不是你吗?!这支箭为何会在宋静寻手里?!”
江晚玉浑身一颤:“时昭哥哥,我……”
她不知如何解释。
见状,裴清舟还有什么不明白。
想着宋静寻信里说的那些话,以及最后的‘两清’,他心中骇然。
裴清舟立即唤来下人:“搜!务必找到宋静寻!”
一个时辰后,有人来报:“找到江小姐了!”
裴清舟连忙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宋静寻那抹熟悉的身影躺在坟前,一动不动。
不安却越来越深,裴清舟大步走上前,他听不见自己声音里的恐慌:“宋静寻?”
无人回应。
裴清舟瞳孔一震,抬起微颤的手指去探她的鼻息——
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