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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熟悉的声音让他登时停下脚。
抬头望去，只见华母一脸焦急地从家门口跑过来，连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晗玥呢？”
华以宸一哽，不由又想起唐晗玥面无血色的模样，唇瓣颤了颤，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见他不说话，华母面色逐渐沉重：“我听隔壁的说晗玥一个多星期都没回来了，你们……离了？”
面对母亲的追问，华以宸沉默了很久，才喃喃出声：“妈，晗玥死了。”
华母眼神一震：“……你再说一遍。”
华以宸下颚紧绷，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声音拔高了几分：“她死了，为了救一个孩子溺……”
‘啪！’
一个巴掌突然狠狠甩在他脸上！

华母力道很大，饶是作为军人的华以宸，也被打偏了脸。
“华以宸，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亏你还是个军人，是个政委，你帮林雪芬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别让晗玥寒心，现在你居然咒她死！”华母恨铁不成钢地痛斥道。
华以宸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看着母亲眼中愤怒，他再一次开口，声音更加清晰：“晗玥是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孩子，现在人在太平间。”
每说一个字，他都觉得心都被刺穿似的疼。
他都还没有完全相信，更没有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没了。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在哭，在祈求他的放手，至少还活着，还活着啊……
面对儿子眼中从没有过的痛色，华母的心登时沉了下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妈！”
……
次日，医院病房。
天刚亮，打从醒来后，华母就开始哭，哭到没眼泪，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呜咽。4
被赶出去的华以宸站在病房外，满是血丝的双眼无神空洞。
通信员疾步过来，见他下眼睑乌青，里头还传出华母的哭声，哽了一下才压低声音：“政委，夫……唐同志的遗体已经被送去殡仪馆了，您现在要过去吗？”
华以宸眼神闪烁了一下：“几点火化？”
“十点，工作人员说最近天热，不能拖太久。”
闻言，华以宸转头看向半掩着的病房门，推开走进去。
见他进来了，华母更气了，边哭边骂：“没良心的混球，给我滚出去！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有脸去见晗玥啊！”
华以宸扯动着脸部僵硬的肌肉：“晗玥十点火化，您要去吗？”
他知道母亲伤心，说起这事跟是会戳到她的痛处，但他也明白，如果母亲不去送唐晗玥最后一程，她一定会遗憾……
而华母听见这句话，慢慢止住了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耷拉在被子上的手不停地在抖。
半小时后，两人赶到殡仪馆。
工作人员拿来火化证明，依誮直接递给了华以宸。
华以宸怔了一下，才拿出笔在亲属确认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同志，我能再去看看我儿媳妇吗？”华母怀里抱着件淡蓝色布拉吉，眼巴巴看着他，“这是我给她做的新衣服，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呢……”
工作人员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华以宸，还是点点头，带着华母去了停放间。
相比外头的闷热，停放间冷暗的像冰窖。
华以宸站在门外，呆看着地面，没有焦距的眼神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华母深吸口气，踏进了停放间。
狭窄的空间，只有一盏垂吊的白炽灯，照着正中央床上瘦弱的身躯。
看到这一幕，她不忍地捂住嘴，踉跄了一步，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半晌，华母才慢慢走过去，颤抖的手从唐晗玥的头发，一寸寸抚过她的额头、眉眼和脸颊。
“好孩子，妈来了，妈来看你了……”
说着，她把怀里的布拉吉拿出来是，含泪扯出个笑：“你之前不是说很羡慕别人妈给孩子做衣裳吗？妈也给你做了件裙子，妈现在给你换上……”

第13章 

华母轻轻帮唐晗玥换上裙子，一举一动，温柔的像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说穿好新衣裳走，下辈子要投生一个好人家，无病无灾，吃饱穿暖，好好上学，有疼爱你的爹妈，再找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男人，生个跟你一样乖巧的孩子，平平安安过日子……”
说到这儿，她眼泪大颗大颗低落在裙子的领口上。
“妈对不起你，生了个让你受委屈的儿子，你好好去，把咱们都忘了，妈一定会替你教训他，你好好去，啊……”
华母把唐晗玥搂进怀里，低声啜泣。
外头，工作人员看了眼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华以宸，又看了眼怀表，只能进去提醒华母时间到了。
两个小时后。
工作人员把装着唐晗玥骨灰的盒子拿出来，正要交到华以宸手里，华母却先一步接过了盒子。
她看都没看华以宸，自顾抱着往外头走：“晗玥啊，咱们回家了……”
华以宸站在原地，僵硬收回伸出去的手，朝一脸尴尬的工作人员点点头：“谢谢。”
说完，转身跟上已经出去的华母。
回去的路上，华母耷拉着眼皮，抱着骨灰盒，整个人靠在车门。9
华以宸坐在一边，唇线绷直，好像已经完全从唐晗玥去世这件事剥离出来了。
等车驶到一个路口，华母突然出声：“停车。”
通讯员愣了一下，还是把车停下。
刚停稳，华母就下了车。
华以宸回过神：“妈，你……”
华母丝毫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劈头盖脸就说：“晗玥的后事我会办，至于你，再没把林雪芬的事处理好之前，别回来，也别叫我妈！”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通讯员大气不敢出，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瞥向华以宸，腹诽大概除了司令，也就他爹妈敢对政委这么说话了……
看着华母远去的身影，华以宸慢慢握紧了拳，半晌后才开口：“走吧。”
通讯员怔了怔，反应过来，立刻掉头往电视台驶去。
半小时后。
华以宸脚步匆匆，直奔演播厅的办公室。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台长、主任以及播音室其他工作人员都一脸严肃地站在里头，而林雪芬站在一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
见他来了，像是看见救星似的靠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以宸，你快帮帮我……”
面对林雪芬的靠近，华以宸眼底浮起抹抗拒，看向台长，顺便抽出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