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他的自大,惩罚他的自以为是。
他过去二十八年活得太顺遂了。
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是接到举报电话而赶来的警方。
他们带走了江今宜,直到最后她还在冲祁修慕厉声喝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但祁修慕终究是没有回答他。
偌大的客厅里很快只剩下祁修慕和许父。
在刚才的对峙中,许父就好像一个透明人。
但他的存在反而是一切事情的开始。
如果不是他在江今宜的病房门口一口咬定祁修慕就是害江家八口人七死一伤的人,江今宜不会怀恨在心,也不会整容后故意接近许安默。
祁修慕不会和许安默提分手,他们两人不会出车祸,不会失去那个孩子。
许安默也不会被送去冰岛两年,回来后也就不会被害。
在这一场悲剧里,谁也不能逃脱责任。
可还有一件事许父想不通:“你早知道凶手是她,却还让我找凶手?”
祁修慕闻声抬眼,眼里带着明显的冰冷的戏谑:“是啊,我故意的,因为我知道你找不到,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你就会因为要失去许氏而越来越痛苦。”
“好好品味吧,你下半辈子都会因此一直痛苦,这是你欠安默的。”
第22章
许安默的尸体在殡仪馆的冰棺里放了三天。
这三天,祁修慕一直在祁家没走,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做。
但一切事宜他都让助理江泽给安排好了。
解决完江今宜和许氏的所有事,便是许安默的葬礼。
青山墓园。
祁修慕一身黑色西装,半跪在刚下过雨的砖地上,亲手将许安默的骨灰盒给放进了墓中。
再起身时,一串白奇楠沉香手串滑落至他凹凸有致的腕骨上。
墓园里安安静静,管家站在后面为许安默默默祈祷过后就离开了。
墓碑前只剩下祁修慕一个人。
除了管家,他没让任何人来参加许安默的葬礼,毕竟这个世界也再没有人是真心关心她了。
其他人来了,也是碍她的眼。
但她愿不愿意见他呢?
想起江今宜曾说在火场里,许安默曾亲眼看着他带着别人离开,而把她的呼喊,她的希冀全都抛之身后,祁修慕的心脏就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又重新半跪下去,将那串手串用力的攥在手里。
他擅作主张给她下葬,又不允许其他人来看她,可他觉得,或许她也是不愿意看自己的。
她应该恨死了他。
到头来,他精心策划的一切,他本意是保护她才做的一切,都没能告诉她真相,求得她原谅,就这样天人两隔!
“对不起……默默。”
祁修慕深深垂下头,在风声中,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无声滑落。
……
京圈里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洗牌。
原本与祁家同住一个大院的许家,原本也算是在商业界叱咤风云的,不料一夜起火,整个公司被祁氏收购。
除了死了的二女儿被祁修慕火化下葬,一家人再无??踪迹。
同个时间段被祁氏收购的还有步家,步家当年收养江今宜,知道她想整容报复祁修慕,没有阻拦,反而暗中给予很多支持。
一方面,步家需要江今宜扮演步月歌的角色,来让步夫人情绪稳定。
另一方面,祁家在京圈里横行霸道太多年,如果真的有机会可以搞垮祁家,谁又不想尝试一次呢?
结局显而易见,步家赌输了。
成王败寇,从此没有人敢再招惹祁家,招惹祁修慕。
商业界因此进入一段诡异的平和期。
而没人知道,在这些事之后,祁修慕生了一场大饼。
祁家弥漫着苦涩的中药味。
管家李妈将刚熬好的中药端到祁修慕房间,轻轻敲了门,里面许久都没传出声音,她x小心推开门,只见躺在床上的祁修慕满脸苍白,眉心紧皱,浑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李妈刚一走近,祁修慕猛然睁开眼。
“祁先生。”李妈忙出声以示身份。
祁修慕喘着气缓了半晌,那双充满愕然的眼才渐渐恢复清明。
不等李妈开口问,他慢慢从床上半坐起来,还有些无神的双眼望着虚空:“我又梦见默默了。”
这是自祁修慕生病以来,他第十八次梦见许安默。
他不能在所有人的眼皮下去医院,那无非是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只能在家里,请了医生来,由李妈照顾,
李妈将还冒着热气的中药端到他面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祁先生又梦到二小姐什么了?”
祁修慕用掌根抹去额上的冷汗:“我梦见……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第23章
“祁修慕——祁修慕!”
炙热灼烧的火浪中,那个男人毫无停留地转身离去。
许安默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火焰一下蹿起将她包围其中,她的血仿佛被蒸干了,骨肉仿佛被烧成灰烬。
痛……太痛了……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救我?
许安默紧紧抱着自己,整个人彻底陷入无尽的痛苦的黑暗之中——
“默默?默默,快起来了,你等下上课要迟到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忽然在耳旁响起。
那灼热的温度一下从许安默身边退散,她在黑暗里挣扎片刻,终于冲破那层无形的阻碍,皱着眉睁开了眼。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一张她再也不能更熟悉的面孔。
“妈……?”
许安默下意识脱口而出,喊完才回神狠狠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死?
不,不可能,当时那几条足有百斤的木头横梁砸在她身上,她不可能活下来……
许安默猛地坐起身来,首先就是先去看自己的手臂、身体、大腿。
结果令她更加诧异心慌——
没有,什么伤疤、伤痕,都没有!
她本能覆上自己的脖子,按理说她在火海里熏了那么久的黑烟,这嗓子不废也得哑了。
可刚才她喊妈的那一声,只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朦胧。
这样的异常让许安默更加茫然。
而她莫名其妙的一系列动作也让一旁的许母看愣了神。
见她摸着自己的脖子不动,许母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默默,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许安默活了二十五年,从六岁有记忆开始,就没听过自己母亲这样温柔的喊过自己。
甚至与那次母亲跪在她面前时,求她去讨好祁修慕放过许氏集团时的语气都不一样,
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能让人感觉到母爱的一种语气。
可对于许安默来说,这不该属于她。
这样的语气应该永远只对她的姐姐许明诗,或者她的弟弟许景翊。
她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就带着一脸茫然缓缓转头看向了许母。
这一次她的语气更错愕:“妈?”
其实想问的是:你真是我妈妈吗?
又或者是:你真的看清楚我是许安默而不是许明诗了吗?
但她没能问出口,而只见许母怔了怔,忽而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呀默默?怎么连妈妈都不认识了?”
摸完却又更不解:“没发烧呀。”
放下手,见许安默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许母立马转身走到门口往门外喊了句:“老公,你快回来看看默默!”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怎么了,默默怎么了?”
许母拉住他手臂:“不知道,我刚来喊默默起床,她醒来就这个样子,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你说会不会她真的把我给忘了?”
她说着,眼眶都倏然泛红。
许父忙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小心坐到许安默的床边,小心开口:“默默啊,你……你还认得爸爸妈妈吧?”
如果说刚才许安默还是错愕,现在她就是完全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