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声问:“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
这话却让徐北沉觉得奇怪。
他抬眼看着她,眸色漠然:“当初,不是你主动要我娶你的吗?”
六月的天,已步入炎热夏季。
可沈兰舒此刻的心,却如坠寒窖,冷得发颤。
“所以当初换了别人向你求婚,你也一样会愿意结婚,是吗?”
徐北沉唇线紧抿,脸色骤然冷沉下来。
顿了顿,他眉头拧起:“你今天真的思想不正常,好好休息,别再说胡话了。”
他拎起收拾好的军旅包,随即翻出一张样板戏的票给她。
“我有任务,大概要一周的时间,你上次说想看样板戏,我给你拿了张票,你自己去看吧。”
将票放在桌子上,徐北沉大步匆匆离开。
沈兰舒盯着那张样板戏票,久久无言。
她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这么若无其事。
她也不明白,自己竟还会因为他给她送戏票而感到心软。
沈兰舒捡起那张票,深深叹了口气。
也许……他现在就是根不开窍的木头,心底总归给她留着位置的。
三天后。
沈兰舒下班回来,却见一抹高大身影等在家门口。
周围人见了他,皆鞠躬敬礼:“首长好。”
对上视线,沈兰舒走上前,喊了一声:“爸。”
“开门,有事跟你说。”
沈父神色威严,带着一贯命令语气。
在沈兰舒记忆中,父亲自幼便是严厉的。
他是人民好首长,将一生倾注在守护国家上。
却忽略了她们母女一辈子。
进了屋。
沈兰舒给沈父倒了茶水,站在一旁。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比起父女,却更像上下级。
沈父端着搪瓷杯吹吹茶叶,沉声道:“北沉申请去沪南的调令是我签字通过的,你不要跟他闹脾气,另外,你们夫妻异地半年不像样,你也跟他一起过去。”
这一下,沈兰舒没了声。
她攥紧了手,她了解徐北沉的性子,若是他希望她过去,早在一开始就会跟她说了。
更何况,她也不想再只知道跟着徐北沉的脚步走了……
迟疑许久。
沈兰舒深吸口气,眸色清明仿若下定了什么决心:“爸,我不想去沪南,我准备重新报考飞行员。”
此话一出。
沈父原本想苛责的神色一顿:“你决定好了?”
沈兰舒坚定点头。
沈父欲言又止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放下搪瓷杯,拍拍她的肩膀:“报效国家,义不容辞,你既然决定去报空军,我不会阻扰你。”
“谢谢爸。”沈兰舒眼眶泛着泪光。
沈父又问:“这件事你跟北沉说了吗?”
沈兰舒沉默片刻才道:“等他这次任务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
隔天。
下班时,沈兰舒将那张报名表交到了政委办。
这时,从外突然闯进一人——
“政委,徐北沉同志执行任务受了伤,在红十字医院救治!”
这话猛地在沈兰舒耳边炸开。
反应过来,她当即朝医院赶去。
一路提心吊胆赶到医院,直到见到徐北沉醒着躺在病床上,一颗心才落定。
沈兰舒正要走过去,却看见徐北沉的对面还站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
女人看着徐北沉的一双眼含情脉脉:“徐少校,这次真的多亏有你在。”
徐北沉回应的态度很平静:“梁双双同志,这是我的本职所在,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沈兰舒却在听见这个名字时浑身一僵。
梁双双——
那不就是小说里徐北沉命中注定的女主角吗?!
第4章
小说里,梁双双是在他们离婚后才遇见的。
可现在为什么会提前出现?
沈兰舒半天才回过神,她直接走上前。
见了她,徐北沉眸色微诧:“你怎么来了?”
沈兰舒抿了抿唇,走到病床边,正好站在两人中间才开口:“听到你受伤了,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徐北沉淡淡回答:“我没事,养几天就能回家。”
夫妻俩正说着话,这时,一旁的梁双双却插话道:“这位是徐少校的夫人吗?”
她声音乖巧温软,光是站着那儿就仿若自带‘娇妻’光环。
沈兰舒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徐北沉就开口道:“这是梁双双,临城人,护士出身,家中就她一个了,组织见她无处可去,就安排她过来当军护,以后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原本的小说里,梁双双是自己考上的军护,而现在竟直接被安排了!
沈兰舒心中一紧,还是按捺下情绪,客气道:“梁护士,多谢你照顾我丈夫。”
梁双双脸色微白,随即笑着离去。
之后几日。
徐北沉便在医院养伤,沈兰舒每天下班后就来医院照顾他。
这天。
沈兰舒准备去医院时,政委叫住了她。
“飞行员选拔定在一周后的首都,这是你的准考证。”
“谢谢政委。”
沈兰舒欣喜地接过准考证收好。
政委又递来用布袋装着的新鲜毛桃:“这是我家里送来的早熟桃,我记得之前沈同志你说你们家那口子爱吃,特地给你们拿了点。”
早熟桃颜色青红,酸甜可口,是徐北沉爱吃的。
沈兰舒眼中一亮,没推辞,收下了。
等到了医院。
沈兰舒还未进门便听见愉悦的交谈声。
是梁双双在给徐北沉换药。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竟十分投机。
沈兰舒的脚却像是被钉住在门口,一步也迈不动。
这似乎是她认识徐北沉以来,第一次见他有这样轻松愉悦的表情……
怅然出神间,梁双双看见了她,立即笑着打招呼。
“兰舒姐,你来啦?”
沈兰舒猛然回神。
她走进病房,缓了缓情绪才将提着的早熟桃放在病床柜上道:“这段时间真是麻烦梁护士了。”
“应该的!”
梁双双笑着看了眼徐北沉:“当时要不是徐少校替我挡住了掉下来的木板,我现在恐怕命都没了。”
这话一出,沈兰舒又是一愣。
这么多天,她才知道原来徐北沉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梁双双又道:“不打扰你们,我先去忙了。”
沈兰舒下意识从袋中拿桃出来递给梁双双。
“多谢梁护士,拿几个桃回去尝尝吧!”
可梁双双神色一僵,望着桃子脸色涨红。
就在沈兰舒疑惑之际,却听徐北沉突然开口解释:“梁同志对桃子过敏,吃不得。”
“……原来如此。”
沈兰舒一怔,收回了桃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萦绕心尖,让她笑容都险些维系不住。
只能喃喃道:“真是……不好意思。”
很快,梁双双推着医疗车走了。
病房里只剩两人。
气依譁氛好似也一瞬变得死寂。
徐北沉的神情亦恢复成一贯的冷漠,刚刚与梁双双谈笑风生的模样不复存在。
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是无话可说。
沈兰舒深呼吸一口,才强行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
就在这时,徐北沉突然递过来一块花生酥。
“梁护士买来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沈兰舒动作倏地僵住。
她看着那块花生酥,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耳中嗡鸣一片。
好半天。
她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你记得她不能吃桃子,却记不住你结婚三年的老婆不能吃花生吗?”
第5章
徐北沉一怔,似乎才反应过来。
“抱歉,我不知道,”他皱着眉收回手,随即坦然解释,“我记得梁同志对桃过敏是因为之前任务中,她过敏险些丧命,是我送她去了卫生院,这才印象深刻。”
他解释得很清楚。
可看着他那张漠然的脸庞,沈兰舒的心口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所有的话哽塞在喉咙口。
最终,她只沉默着去洗桃。
冰凉的水冲刷在手背上,才将情绪压下。
回到病房。
沈兰舒将桃递给徐北沉,才斟酌着开口提起飞行员的事。
“北沉,我下周要去趟首都。”
“去首都?做什么?”徐北沉随口一问。
沈兰舒眼底带上几分期待,认真道:“我想去参加飞行员选拔。”
本想得到他的鼓励,可她看见的却是徐北沉瞬间拧紧的眉。
男人语气冷漠:“我建议你趁早退出。”
沈兰舒呆住了:“为什么?”
却听见徐北沉近乎冷漠地给她下了判定:“当飞行员很难的,你没那个能力。”
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刺在沈兰舒的心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丈夫,声线颤抖。
“在你心底,我就这么无能吗?”
闻言,徐北沉顿了顿,又重新开口:“话可能刺耳了点,可我只是实话实说,飞行员要专业选拔,跟后勤部的要求天差地别,你不要乱来。”
沈兰舒脸色发白,突然问:“徐北沉,你知道我入后勤部之前的资历吗?”
这话让徐北沉一愣:“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后勤部的吗?”
心一瞬沉入谷底。
沈兰舒竟觉得可笑,她无力扯了扯嘴角。
笑自己竟然还抱有期望,以为忘了她花生过敏的丈夫,至少会了解她的履历。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有多不在乎,才会对她一无所知?
沈兰舒垂下眸。
沉默许久。
她缓声开了口:“我只是通知你这个消息,至于我做不做得到,就不用你来提醒了。”
“毕竟,当初你决定去沪南也没跟我商量过。”
“正如你所言,这是我的军令,与你无关。”
这还是沈兰舒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
徐北沉不禁一怔,他眸色微沉,还想说什么时,沈兰舒已经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家了。”
语罢。
沈兰舒头也不回离开了病房。
徐北沉靠在床头,望着门口,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
从那天后,两人就如同冷战一般。
沈兰舒虽然每天去送饭,但却和徐北沉没说出几句话。
直到这日,沈兰舒照常去医院送饭。
拿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