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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把体力消耗完了就瘫在付朝阳身上了。她的身体很细很细，付朝阳说的话发自内心又毫无用处，“好了啊，都过去了，以后咱好好生活。”

　　刘炀在北京坐立不安，她的心情其实并没有因为获奖而多么高兴，她的奖并不是她一个人的，蒋一鸣挂了一个联合创作，名字挂在她后边，她有点窝火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蒋一鸣请全班的客同时隆重的感谢了刘炀，把她的嘴堵的结结实实。没过多久，出版社招人去实习，人家直接把蒋一鸣挑走了，说现在出版社都成女儿国了，希望招一些年轻的男编辑，出差方便，坐火车硬座卧铺也不挑剔，好养活。刘炀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就也把自己的简历准备的整整齐齐，连同自己的获奖证书，优秀习作一起递给出版社，说自己非常向往出版工作，期待以后有机会能联系她。

　　还有不到半年就毕业了，付娇娇上了幼儿园，家里请了小时工照顾母亲，付朝阳给她汇来一笔钱，说她其实也可以在家，上班还是辛苦了。刘炀说什么也不能跟陈俊玲那么生活，她得找工作，而且要找个体面的，能让她的学不白念的工作，她有好多事想跟付朝阳商量商量，上回打电话旁边有个女的她心里别扭了一下，强忍着没多问，她对付朝阳还是信任的，不信任也得信任，这么多年这么多女演员一块出差，要出事早出了，这会儿着急也晚了。

　　事情在夏天到来的时候发生了转机。

　　六月份，学校举办毕业典礼，吃散伙饭的时候，蒋一鸣找到刘炀，先是晕头胀脑的跟她碰杯，然后让刘炀感谢他。

　　蒋一鸣跟她蹭奖的事情过去之后，刘炀对他的印象就更坏，跟他也不愿多接触，没想到蒋一鸣主动找上来，说：“姐，我可给你立了大功了。”

　　刘炀说：“你给我立的什么功？”

　　蒋一鸣的大爷前两天给他找了一个外企的工作，又怕他不乐意去，说愿意去国企还是去出版社，你自己定。蒋一鸣志存高远，哪个钱多去哪个，外企当然比出版社挣得多。蒋一鸣的名额顺理成章的让出来，绕了一圈，最后让蒋一鸣送了个人情，又回到刘炀手里。

　　当着许多同学，刘炀也不好再说什么，勉强挤出个笑，跟他碰了下杯。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是好的。刘炀也高兴，最后还说了一句：“谢谢我弟弟。”算是给足了面子。

　　蒋一鸣喝的有点多，红着脸顺杆爬，说：“姐，我觉着啊，目前你跟我姐夫的状态很不好，长期分居，关键是你们俩的知识思想不在一个层面了，我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刘炀知道他想说什么，没接话。蒋一鸣认为自己分析的很对，得寸进尺说：“姐，你是我目前比较欣赏的女性之一，我觉着在我目之所及之处，从精神到肉体，咱俩可以有更大的共鸣，尤其是出版社的事儿，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至于怎么感谢，我不说，咱俩有默契。”

　　刘炀瞥他一眼，瞄准他胳膊肘，使劲一顶，他端着的酒杯的手往起一扬，正好泼了他一脸。

　　“我谢你全家啊。”刘炀说完大步走了。

　　刘炀给自己买了一辆女车，以后可以骑车上班。出版社在美术馆附近，骑车四十分钟，她六点半出门，七点半不到就到单位，比同事来得都早。她被分在文学分社，老式的大开间里摆着八张掉漆的办公桌。编辑们还不习惯使用电脑，桌上摆的都是成套的钢笔墨水铅笔橡皮。同事们还没来，她拎着暖壶到锅炉房打两壶开水，然后从窗台上找一块抹布把自己的桌子和屋内的公共部分擦一遍。活都干完是八点不到，距离八点半上班还有十分钟，非常从容。

　　这时他们的分社长老邓走进来，刘炀起立喊邓老师，身为三十岁的新人，得给人留个好印象。

　　邓老师五十多岁，穿西服套裙，梳低马尾，黑瘦严肃，刘炀就也朴素起来，黑色高领针织衫，西服裤子，头发简单盘在脑后，不施粉黛。从外到内，她得像个知识分子。

　　初进分社，邓社长对她各种叮嘱，刘炀表现的极其谦虚好学，真诚中也带点表演成分，使劲点头，手里拿个小本刷刷记录。工作经验不足但是态度绝对端正。邓老师把一个瘦长脸戴眼镜的男孩叫过来，说这是小田，也是年轻同志，最近你就先帮他看看稿件。

　　刘炀给小田深鞠一躬：“田老师好。”

　　小田比她还客气，给他还礼：“刘姐好。”

　　小田才二十五，比刘炀小好几岁，大男孩裂开嘴冲刘炀笑，原来编辑也不都是那么严肃，也有活泼开朗的。

　　分社编辑的主要是文学杂志，在散文诗歌还很繁荣的年代，那是一本很畅销的读物。刘炀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窗外是树木茂盛，桌上是诗歌散文，楼里谈笑有鸿儒，个个都是文质彬彬，腹有诗书，刘炀再在街上看到公共汽车从眼前驶过，在车上卖票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