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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她面前堆着不少粮食米面，并非是许丝柔一个人能提得动的，就问，“祥嫂呢，她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东西太多，她一个人拿不了，先送回去一趟，一会儿过来接我。”

　　“那老董呢，怎么没叫他开车来？”

　　“董叔今天家里有事，请了假。”

　　“哦。”丁姐应了一声。

　　想起谭景昀交代的事，便觉此时正是时机。就着靠近许丝柔的姿势，又往她身前凑了凑，装作拂去她衣上的一点尘埃，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许小姐，是谭先生让我来照顾你的，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交代我。另外，谭先生让我转告你，他今晚会设法到建州见你一面，请你到时务必想办法出来一趟。”

　　许丝柔愣住了。

　　“谁？”她眼珠都不会转了，只下意识地歪了歪头，“你说谁？”

　　“谭先生。”

　　谭景昀，她颤抖着嘴唇，默默念了一遍这名字。

　　这名字就像是她珍藏在心里的一个宝贝，不敢轻易示人。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自己的心坎里把它拿出来，轻轻地抚摸一遍，再抚摸一遍，直到重新藏进她的梦乡。

　　几个月了，她都死守着这个宝贝，生怕被人看出半点端倪，连这么点近乎虚无的指望都抢去。

　　可如今……温热的眼眶里，那对因怔愣还仿佛蒙着一层薄纱似的眼珠微微一动，挪到丁姐的脸上去，对上丁姐平静坚定的眸子。

　　许丝柔不禁嗫嚅着确认：“他说他要来？”

　　“对。”丁姐见她眼眶已经通红，把她的手一捏，“许小姐，你可不能哭出来啊，别让祥嫂看到。”

　　许丝柔点点头，只是反手握住丁姐的手，暗自使劲握了握：“他还好吗？”

　　“还算可以。晚上你们就见面了，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许丝柔才缓过神来：“晚上……”她马上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见他。”

　　“为什么？许小姐，谭先生是专门为了见你而来的。”

　　“方玉珊对我说过……”许丝柔话说了一半，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随即紧紧闭上眼，认命似的叹了一声，“只有我永远不回宁州，永远不见他，他才会平安。”

　　风从脸上吹过去，钢刀一般刮得她脸上一阵疼。

　　“何况，他现在已有妻室，我再见他，以什么身份面对他呢？”

　　她声音轻轻的，夹在风里，几乎就快听不见了。

　　*

　　“她真这么说？”

　　“真的。”

　　谭景昀听着丁姐的声音，心头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拧得腔子里鲜血淋漓地痛。尽管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忍不住追问：“后来呢，她还说什么了？”

　　“后来祥嫂就来了，我也不好多说，只能找借口走了。谭先生，您今夜……”

　　电话里静默了两秒。

　　那道低沉的男生再度响起：“一切照常。”

第150章 救我

　　夜深了，外面又起了风，风声呜呜的，像有谁在哭似的。一只只乌鸦站在高高的树顶，远看浑似那树上长出了漆黑的叶子，在没有光的暗夜里更显得可怖。

　　车子就停在巷子口。

　　丁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上了车：“许小姐在家，但是那个祥嫂现在也在家，谭先生，这怎么办？”

　　谭景昀半仰着头，车窗外一抹月色溜进来，蓝色的月光只照亮他半边脸颊。

　　他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孙子对吗？”

　　“对对。”

　　谭景昀这才睁眼，倾身从前座下拿出一个小包袱来。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一百块银元，每十块叠放在一个纸包里。他随手拿了两包：“就说孩子病了，想办法让那个祥嫂陪你一起去给孩子看病。城东济民医馆里的吴大夫是我的朋友，他到时候会帮你。”

　　丁姐答应着去了。

　　不久，谭景昀便看见巷子深处，两个中年女人的身影匆匆闪过而渐行渐远了。

　　他便下车来。

　　巷子里安静极了，从巷子口到许丝柔的住处，其实并不太远。他甚至都能望见那扇小小的院门，可大抵越是在意，就越是紧张，以至于局促。

　　他自觉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有些抖。

　　“吱呦——”

　　许丝柔听见院门响了一声。

　　她以为是祥嫂走得急，没关好门，便披上衣服出门来。刚掀开门帘，一抬头，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撞进眼底来。

　　视线相触的一瞬，两人一时都僵住了。心也不跳了，呼吸也忘了，即使寒风吹得眼睛一片干涩，竟也顾不得了。

　　谁也没有躲开，就这么直勾勾地对望着彼此。

　　还是谭景昀先反应过来，他们的时间宝贵，必得抓紧做最想做的事，说最想说的话。

　　他大步上前来，不等她说任何话，便一把将许丝柔揽进怀里。

　　那怀抱宽阔如昔。

　　许丝柔心里紧绷的一根弦“啪”地一声就断了。她闭上眼，贪婪地吮吸着来自他身上的气味——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可不知怎么，她就是想让他身畔的空气充斥她的肺腑。

　　手不由自主地搂住他的腰身，又顺势攀到他的肩胛。

　　触到他两肩凸起的肩胛骨，眼泪“唰”地便落了下来：“你瘦了……昱之哥，怎么会痩这么多？”

　　她语带哽咽，调不成调。

　　紧贴的胸膛狠狠起伏了两下，谭景昀已低头吻上了她的耳侧：“我害了病，很重的病。”

　　许丝柔心里一慌，马上从他怀里挣出来，望着他：“什么病？”

　　她怕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他急于见自己一面，为什么他如此不顾一切……难道都是因为这场病？

　　她想着，却又不敢让自己往下深想去。

　　他忽而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一按：“相思。”寒风吹拂中，他微温的气息顺着她耳际往下滑，“丝丝，我觉得自己快不成了。救救我，好不好？”

　　不待她答复，他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那处凉凉的，因为掺杂了泪水，甚至有点咸湿苦涩。触感并不算好，却比梦中温暖的唇边瓣更有真实感。

　　她本已无法思考，被他这么一吻，更说不出话来，只剩呜呜咽咽。

第151章 糟蹋

　　月亮站在树梢头，也不知道偷看了多久，终于将自己的影子藏到了云后。

　　许是光暗了，许是风更冷了。

　　许丝柔在他愈加深重的吮吻中反倒头脑清明了不少。她使劲挣了两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反手将他一推：“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谭景昀捉着她的手腕，重新把她拉进怀里。

　　“你已经娶了方小姐。”月色冷，许丝柔脸上的神色更冷，“使君有妇，我们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谭景昀不得不马上解释：“我没有娶她，只是在名义上纳她为妾。”

　　“可妻也好妾也罢，如今应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的人毕竟是她，对吗？”

　　她一缕目光投向他。

　　月儿高高挂，那轮并不算圆满的月亮映在她的眸子里，将他在她眼中倒影的影遮掩住了，让他不敢再瞧。

　　“如果她是妾，今时今日的我又是什么呢？你的一个地下情人吗？”

　　“不！”他当即否认，“我说过，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妻子。”

　　许丝柔低下头，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

　　小，但是异常冷静而清晰：“可现在事实是，我既不能嫁你，你也给不了我妻子的名分。我们再在一起，只能是一对野鸳鸯。”

　　他没有说话。

　　“所以，在解决好苏小姐这件事之前，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可我……”

　　谭景昀还想挽留，但许丝柔显然不预备给他这个机会了。她已返身走到房门口，背对着他，努力提了一口气，扬声扔下一句：“没有可是！谭景昀，我们现在这样叫偷晴，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羞辱。所以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了。”

　　风梳过他的头发，将他因方才的情动而微张的毛孔灌满了冷气。

　　谭景昀像冻僵了一样，站在院里。只远远看一眼，就教人觉得他眉梢和睫毛上都挂上了寒霜一般。

　　许丝柔已经进屋去了。

　　隔了约有一刻钟，才听他凑到窗下喃喃地道了一声：“照顾好自己，要多留心你身边那个董叔，我会再来看你的。”

　　外面门一响，院里重归安静。

　　许丝柔在他走后才敢揭起窗来往外看一眼。自然是看不见什么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