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也跟着坐下,用长钩子捣鼓着炉子在那生火。
祝元枝老老实实地坐在木扎上一动不动,看他宽厚的肩背随手臂起伏,看他紧实的手臂随铁钩摆动。
她发现,陶冼承的手指很粗很长,青蓝色的血管在手背上隆起交错,一看就是从小干了不少活的人,生火的动作也很熟练,不像她,被宋邢逼着做了四年的家务,偶尔遇到刮风的天气或者是潮湿的木头,照旧弄得费劲。
几分钟不到,噼啪的声音便踏着火光跳到眼前,焰苗旋起一圈暖意,烘得她脸颊发热。
“你好快哦。”
“什么好快。”陶冼承光闷头顾着往洞里塞干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在说啥。 “你生火生得好快。”
“厉害吧。”
“没我厉害。”
虽然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祝元枝在陶冼承面前爱犯这毛病,也不是特意逞强,就是话溜到嘴边不过脑子,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陶冼承听她这话就想乐,放下手里的东西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用不着在这种事儿上历害过我。”
“好吧。”
好吧好吧,他总有话哄她。
“我想捏捏。”
祝元枝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到他面前,她要撒娇,她要捏手指骨,像刚才在路上那样。
“行,捏。”
陶冼承起身把木扎挪到祝元枝右后方坐下,搂紧手臂连人带衣服全都箍在怀里,两手顺着袖子口钻进去握住她的手指夹住,顺时针或逆时针,左右或前后,变着花样捏,只不过动作都很轻就是了。
“喜欢这样?”他窝在她的脖颈窝里,呢喃着问。
“嗯,喜欢。”
祝元枝顺势往后一仰,她的头堪堪到陶冼承的喉结处,抬眼就能看到他胡茬冒头的下巴。
“我还喜欢这样,被你抱着。”
“好说,哥哪样都给。”
男人臂膀内扣,力度一收,祝元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搂得更紧了。
其实,陶冼承之前总担心,祝元枝哪怕接受了他也难免会设防会遮掩,但所幸她并没有,反而试着依赖他,因此像现在这般,有些看似无厘头的话和要求,简单也好幼稚也罢,他乐意照单全收。
“这两天你就在这安生呆着,我要是不在的话,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告诉徐长林让他给你跑腿,不用跟他不好意思,宋邢那缺心眼儿估摸着得在医院住一阵子,韩六在那看着呢,你也不用多想别的。”
“你不怕他报警啊?”一提到这事,祝元枝不免有些担心。
陶冼承能看出来她面上的神色,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满不在乎地往炉子里扔了根柴火棒,含糊着说:“把牢底坐穿老子也得揍他。”
祝元枝在他怀里缩了缩,背着他偷笑,声音娇憨轻轻地说了句“傻逼”,不知道是真骂假骂。
陶冼承知道她嘴硬,但心里指定美得冒泡儿呢,他也来了兴致,抬手弹了下她脸蛋儿埋怨道:“个小没良心的,真进去了能指望你去看看我不?”
“不去。”两腿朝外一伸,祝元枝回答的毫不犹豫。
陶冼承拢着她腿塞回袄子里,主动识趣地给自己找台阶下,“哪能呢,我媳妇儿这么好肯定一天跑八遍都得去看我。”
差不多得了,冻坏咋整。
俩人就这样围着炉火,用彼此最喜欢的姿势坐着,什么都没说,片刻过后,祝元枝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陶冼承。”
“嗯?”
他低颌应了一声,可祝元枝好久没答复他,久到陶冼承以为她只是想叫一下他的名字确认他还在不在身边。
女人沉默地看着火光招摇,静美的如同冬天落在手心里的第一片六边形雪花。
“陶冼承?”
“在呢。”
听到回答,祝元枝挪了挪肩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试探着开口,试探着向他说清那些道不明的感受。
“刚才走在街上,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周围开始动了起来,以前没觉得恭清镇里的人这么多,路边的灯这么晃,一下子变得好吵,但是吵归吵,倒也不觉得烦,我就是有点不知道该往哪站,往哪走,中秋那天晚上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番话讲出来,轮到陶冼承沉默了,可他心里完全懂得祝元枝在表达什么。
温水煮青蛙式的生活过久了,人会失去感知力和同理心,看树不是树,看山也不是山。
祝元枝就是那只一直被熬着的青蛙,本来都决定好了要奔赴死亡,突然赤裸着被陶冼承从锅里捞出来,风吹在身上,骤降的温度打得她措手不及,于是为了寻求一点温暖,她只能抱紧自己蹲下,在锅里呆着,水会灌满耳道阻断一切外界声音,所以当她出来后只顾着取暖的时候,那些突如其来的事物闯进早已煮透的熟肉世界,只会让人感到恐惧与无措。
祝元枝鲜少地能跟他讲这么多东西,陶冼承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能抚平她心中那些躁动的不安,只得侧贴着脸亲她,字字珍重地答道:“别怕,跟着我走,什么事都别怕。”
袖口里男人的手随着声音变得有些用力,祝元枝知道他嘴笨,也知道他紧张,反而轻松地开始反向安慰他,“还好,也没那么怕,你要是骗我的话,就直接去死,我也不讲究那些有的没的了。” “又开始说胡话。”
大手隔着棉衣重重地拍了下祝元枝的屁股,陶冼承一定要扳过来她这个嘴上动不动冒“死”字儿的毛病。
话讲出来,人好像就能卸了那股绷着的劲儿,月上梢头,她有些困了。
“陶冼承,我想睡觉。”
“好,那就收拾收拾进屋。”
陶冼承给祝元枝换了套新被,那是他早就做好的,今天正好派上用场,手打的棉花很弹,盖在身上,不重但足够暖和。
“先将就一下,套我这半袖睡吧,明天领你去商场,从头到尾换一套。”
东西放在床边他就走了,没到那份儿上,她没放话,该有的分寸他得把握住。
祝元枝换好衣服后在床上躺着迟迟睡不着,想了想还是爬起来去找人。
打开门,冷气溜着缝进,吹得人打颤,陶冼承站在门口抽烟,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祝元枝套着他的衣服只能盖过大腿中部,剩下的全露在风里,一片花白。
要死了,臭妮子不知道冷啊。
陶冼承撇了烟推着人退回门里,埋怨道:“出来得瑟啥,睡觉啊。” “抱抱。”祝元枝伸长手臂,眼睛亮亮地诚挚邀请他。
“抱着睡?” “嗯,抱着睡,你不愿意吗?”
陶冼承咽了口唾沫,迟疑却又诚实地回答道:“我能有啥不愿意的。”
他当然乐意了,他怕她不得劲儿啊。
身边有了人抱着,祝元枝才觉得睡意渐浓,只不过,还差点什么......
他说她是公主,公主睡前当然是需要一个吻的。
怀里的人不安分地拱来拱去,陶冼承闭着眼睛都知道她要闹哪样,只不过现在肌肤相贴,他不能轻易惯着她想干嘛就干嘛,要不然受罪的指不定是他俩谁。
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样子,祝元枝不免有些生气,“陶冼承,你装死呢?”
“又要干嘛?”
睁开眼,祝元枝在他眼下盯着他,明显是在求什么。
真他妈服了,待会儿给他鼓捣出来火儿她就老实了。
陶冼承轻叹一口气,认栽一样扶着脖子向下吻去。
他心里这么想着,但行动上,一如既往的认真。祝元枝放下一切细细感受着他的亲吻,今晚对她来说太美好了,鼻息间尽是淡淡的烟味,一晃而散,温唇划过的地方带来轻微凉意,唇齿间的清润是她糟粕人生的粘合剂。
祝元枝常觉着自己已然裂成千百块,没有任何完整的可能性,但她此时明显体味到何为重塑。
他好像在用行动告诉她,旧时旧事如烟,已去,已去……
吻毕,陶冼承把她糊在脸上错乱的头发拨到耳后,“行了吗祖宗,能睡觉了吗?”
惯出来毛病了这是,撒娇撒的都没边儿了。
“行了。”
祝元枝看着他那副无奈的样子,舔了舔嘴唇,满意地合上双眼。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有恃无恐就是会无所畏惧。
陶冼承抱着她,没乱摸,也没乱动,单是把她搂在怀里安安静静地陪着,左胳膊前臂横在胸口前搭着,祝元枝能感觉到,他皮肤下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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