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怎么这么难？
“哥哥，我想回青丘了，我想回家，你带揽月回家好不好……”
耳边有脚步声走近。
冰冷的女声骤然落下：“你回不了家。”
揽月骇的身子一颤，抬头勉强看清来人，是个身着妖冶红装的女子。
她记得，此人是万夜寒的掌柜，青姑。
青姑凝着满尾血，缩成小小一团的揽月，谁能想到，曾经荣宠六界的青丘小公主，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眸间闪过一丝不忍，她却依令宣告：“天帝吩咐，你必须待在万夜寒赎罪，罪没赎清你至死不能离开。”
赎罪，又是赎罪。
揽月眼底是莫大的哀恸，她明明没有罪。
只因为莫须有的罪责，她就要落到这般田地。
她不过想活而已，怎就比登天还难。
“走吧，天帝已经知晓你伤了宾客，正在一号间等你。”
揽月只能跟着走。
抵达一号间，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灵力的袭击。
她身子有伤，哪里抵得住这一击，径直被拍飞在地，面上血色全无。
“谁允你伤万夜寒的贵客？”
冰冷无情的声音刺得她心口生疼。
揽月却不敢反驳，爬起来捡夜寒爱听话，求饶：“我不是故意的，可他们要挖我妖丹，没了妖丹我会死，我死了就不能赎罪……”
他抬脚走到她跟前，眸中嘲讽：“看来你哥哥给你换来的贱命，你的确很珍惜。”
揽月喉间窒息，哥哥死前的画面再度浮现脑海。
千年前，夜寒本来要处死她，是哥哥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替她受了死刑。
消散前，他分明疼的发颤，嘴里喊得却不是疼。
他只说：妹妹，要好好活，替哥哥活。
可现在，夜寒还是不想让她活……
揽月无力松开抓着衣衫的手，再次爬到夜寒的脚边，极致卑微跪下。
“天帝陛下，我真的知错了，我给辛杳仙子提鞋都不配，你们天造地设，是我不要脸纠缠，我现在再也不敢爱你了……”
“哥哥替我换了命，千年刑罚我也受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可夜寒的脸色却越发黑沉：“你还敢说‘爱’这个字？”
他蹲下身，用力掰过她的脸，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想要我绕了你是吧？那你也去诛仙台死一回，如何？”第4章
夜寒甩袖，带揽月来到诛仙台。
烈风在耳边呼啸，她虽瞧不清，可诛仙台下的声音她永生难忘。
“不能死，我不能下去。”
夜寒冷冷勾唇，毫不意外：“你哥哥若是知道他救下个贪生怕死的货色，会不会后悔？”
“不是的。”
揽月眼神空洞，她想活……
只是想替哥哥活。
夜寒冷眼扫她，眼底尽是鄙夷轻蔑：“不想死，那你刚才伤了人总要赔偿，只要你能出得起千年修为，我就饶了你。”
揽月面容苦涩：“我，拿不出。”
她在仙牢被折磨千年只剩半颗妖丹，就算是剖丹，也只拿得出五百年的修为。
夜寒像是早就料到如此，又甩出冷酷一句：“万夜寒最不缺出手阔绰之人，你自己想办法要。”
“本君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十日后若还不上，便用你的妖丹抵。”
没了妖丹会死，揽月别无他法。
“我会……还上的。”
她嗓子干涩，几乎低到尘埃。
勉强藏住尾巴回到万夜寒。
揽月谨记十日期限，不敢浪费分毫。
走到戏台边，她卑微的拉住一个舞姬的袖子：“可否请你教我跳舞，我想跳给客人看换取千年修为。”
“就你？”舞姬轻蔑的甩开她：“大家快来瞧，青丘公主献舞，要换千年修为呢。”
她嗓音极大，台下看客哄笑起来。
“长得这么丑还要千年修为，给她一天修为我都嫌多。”
“她还以为青丘狐狸是从前那个地位尊贵，走到哪里都高一等的种族吗？千年前天帝下令，青丘早就成了下九流的货色了。”
声声刺耳，仿若凌迟，刮的揽月面色苍白。
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族人……
青姑从人群里走出，给她指了条明路：“有位客人点了你伺候。”
揽月下意识一缩，却听青姑又道：“他给修为。”
咽下喉间的苦涩，拒绝的话再说不出：“那劳烦你带我去。”
青姑迟疑着，抬头看了眼二楼喝茶的夜寒，见他无动于衷，这才把人带到二号间。
揽月鼓起勇气推门进去，迎来的却是极重的一巴掌。
“你这孽障！”
“祖父！”
揽月一眼就认出来人。
白荣的脸却阴沉可怖：“不要叫我祖父！你爹娘一生光明磊落为护苍生而死，怎么就生了你个祸害？”
“你害死你哥哥，毁了青丘的名声，难道要所有的族人给你陪葬才甘心吗？”
他拿出一个宫铃，语气仿若淬了冰霜。
“今日我便毁了这宫铃，自此你与青丘再无瓜葛！你是死是活也别连累青丘！”
揽月身子猛颤，眸光破裂：“不要！求祖父不要毁宫铃！”
青丘宫铃是每个孩子出生时，爹娘献上灵力在老祖宗牌位前求来的，是青丘人的身份象征，毁掉宫铃，就是将她逐出青丘，永世不得回！
她不要！
“祖父，你别不要揽月，揽月知错了，揽月会乖乖听话……”
白荣眼底闪过一丝痛意，却不过转瞬。
“你犯下弥天大祸，现在才知悔改，还有何用？”
话落，他掌心凝力，生生将宫铃摧毁。
揽月咬着牙，喉间跟着涌出鲜血，艰难收回的尾巴再度露出。
看着祖父决绝的背影，揽月颤抖着爬过去，心在滴血：“祖父别走，别不要我，我不想孤零零一个……”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揽月颤抖回头，就见夜寒冷笑走到她身边：“你活该被众叛亲离。”
揽月心头一痛，又见一笑意猥琐的魔修从夜寒身后走出：“天帝陛下，千年修为真的能买这九尾狐一晚？”
魔修一靠近，周围便是令人作呕的气息。
揽月面上血色全无，她瑟缩着想躲，男人一把拽住她尾巴：“躲什么？若非听说与九尾狐双休能快速增长修为，凭你这丑脸，哪个男人会要你！”
“不……”
揽月匍匐在夜寒脚边，瑟瑟磕头：“能不能不要魔族，被魔族侵蚀必定成魔，我就再也回不了青丘了！”
“九尾狐的心头血能炼极品灵药，还有我的狐尾，斩断后是上好的炼器器材，这些都能换修为，我不要了，我都给你好不好……”
龙纹金靴踩在她的裙角，夜寒声音无情刺骨：“挖妖丹还是跟他在这屋子里待一晚，你自己选。”
破损的宫铃扎进掌心，揽月最后的体面也碎了个干净。
是了，哪能容她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