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司政礼只觉异常困顿。
她竟然坐着睡着了?
“小姐?”有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头。
看清了是谁叫醒她,她瞳孔骤缩,困意全无。
秀禾!
秀禾不是刚刚死了吗?
“小姐,怎么睡着了?老爷夫人还在等你说话呢?”
她敛起乱麻似的思绪,看向座上的父亲和母亲。
父亲和母亲也还好好的。
司政礼的父亲,顾桦,是当朝丞相。母亲盛氏,是太医之女。
从小司政礼备受宠爱,曾经父母的疼爱,让她误以为什么事情,她都可以随心所欲。
甚至是与皇子退婚。
父亲母亲迁就她,没想到是她害顾家落没。
如果当初她听他们的话,她也不会死得那般屈辱。
“这孩子,昨晚又去哪里贪玩了?怎的不说话?”
顾桦慈爱看着司政礼,无奈笑笑,又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光儿,皇上早就有意将你指婚给三皇子,宁王封地虽在极寒之地。
怎说也是王爷,不会太艰苦的。”
顾桦说罢,拿起茶杯,冲盛氏使了使眼色。
司政礼呆愣在原地,她发现真的有奇迹!
这番话,是父亲第一次提及婚约之事时说的。当时,她还没听完,便大放厥词,此生非凌行知不嫁。
她重生在一切还有余地之时!
“是啊,虽然宁王很久没回京州了,但小时候很俊秀,他还来过相府一段时日呢。
那时你太小,后来又摔下马,失了忆。”
盛氏斟酌语句,见司政礼没有作闹,语速也不由得急切了些。
“至于近来那位凌公子…”ᴊsɢ
话音未落,司政礼突然站起身,屈膝跪地,向顾桦和盛氏叩首,行大礼。
“光儿不孝,令父亲母亲担忧。”
她说完,便直起身子,缓缓站起。朝堂之事,父亲从不对她多讲一句。
此事想必牵连众多,皇上才明里暗里指婚顾桦独女。
这其中是试探?是拉拢?司政礼还不知道。
只知道此生虽不会因为凌行知拒绝婚约,但这三皇子,她也全然不了解,如何嫁?
倘若与前世是同样的结果,那不如远离这一切纷争,再不回京州。
盛氏见女儿一声不知,一出口就道歉,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扶她。
她的宝贝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乖巧?
盛氏说道:“光儿,今日是怎的了?”
“光儿无事,只求父亲宽限几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还请让光儿有个心理准备。”
老两口愣在原地,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想到事情有些过于顺利了。
自家闺女对外面那个书生如此上心,说什么此生非他不嫁,今日竟一句话未说。
盛氏还想问,发现司政礼早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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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凌公子怎么办?”
司政礼吩咐下人备马车,听到秀禾的声音,眼神骤然变得阴冷,转头直视她的眼睛。
秀禾假装随口一问,无意间与司政礼对视。
阴冷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随后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
“怎么办?”
司政礼意识到自己未收敛情绪,险些暴露,立即眉眼带笑,绽开甜美的笑容,反问道。
“额…婢…”
秀禾支支吾吾,显然是被司政礼刚才的眼神吓到了。
“这就要去找他,有话就说,今日怎这般踌躇?”
她与凌行知才相识半年。秀禾从前从不多问一句她的行踪,却如此在意与凌行知有关的事。
为何前世她那般恋爱脑,一点都没发现这俩人不对劲?
恐怕是早就暗通款曲,早有预谋。
“没什么,就是小姐今日有些吓人。”
秀禾声音软糯,一双圆溜溜的水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司政礼。
这娇嫩乖巧的样子,难怪凌行知会喜欢。
纵是司政礼从前也没少被这副外表欺骗,常免去她的责罚。
若不是知道她蛇蝎心肠,这一世,恐怕她又会被秀禾的外表欺骗。
“跟我一同前去。”
她缓下声音,心中已有打算,轻声说道。
“是。”
她转身登上马车,听见秀禾在车外娇声答道。
上辈子她任性单纯,这一世不会再轻信秀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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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客楼。
京州最有名的酒楼之一,达官显贵多聚于此,议事会友。
前世听到传言的凌行知约在这里,为的是表明衷心,求她退婚。
与父亲因为婚约一事,大吵了一架,听到凌行知真情流露的情话,当即决定非他不嫁。
谁知这一切都是这二人设下的圈套!
“顾三小姐,这边请。”
京州有名店铺都识得她,顾家这一代中,女子中排行第三,因而称顾三小姐。
听见店小二引路,司政礼收起思绪,跟随将店小二来到一处雅间。
“流光!你来啦。”
凌行知见她走来,脸上立刻浮现和煦阳光的笑容。从前她最喜欢他的笑。
如今只令她恶心。
“行知,没有等很久吧,又需要哪本古籍了?”
司政礼挤出甜美笑容,微笑看向凌行知,明知他今日的目的,不是让她花钱。
“流光,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行知一介书生,能得丞相独女青睐,真乃三生有幸!
只是…”
“只是什么?笔墨纸砚可需要买?”
司政礼轻笑一声,眼底尽是阴冷讽刺,恨不得化作尖刀,将眼前这个禽兽千刀万剐。
再抬眼,她眸中的阴霾早已消失不见。
“流光,心情不佳吗?我是听闻皇上有意将你指婚给宁王,我很担心你!”凌行知忽略掉她的异常,直奔主题。
“你我虽然只认识不足半年,但自从见你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你了。
我现在只是个秀才,自知配不上你。但你相信我,今年我一定可以考中!待我进士及第,流光,你愿意嫁我吗?”
凌行知言辞恳切,眼中甚至泛着泪光。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司政礼的手。
司政礼只觉恶心,不动声色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行知,只是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啊。”
只见司政礼掏出手帕,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眼前是纤细嫩白的手,丝绸帕子轻轻拂过,梨花带雨的容颜。任何男人面对这样柔弱的女子,都很难拒绝她们的任何要求。
“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