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幼梨看向桌上亲手做的糕点,本来是给墨厌白预备的。
今日中秋,按例应是她侍寝的日子……
谢幼梨抬眸,正好看到天上的圆月。
“但愿人长久……”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心口微凉。
侍女云枝正想安慰,突听宫人通报:“皇上驾到!”
谢幼梨微怔,旋即跪下:“恭迎皇上圣安。”
墨厌白绣着金线的墨袍下摆从她眼前掠过,没有停留。
谢幼梨心间涌上涩意。
曾几何时,墨厌白也会亲手将她扶起,嗓音墨柔:“昭昭不必行礼。”
昭昭是她的闺名。
可她已经想不起来墨厌白上次唤她昭昭是什么时候了。
墨厌白坐在榻上:“皇后起来吧。”
视线掠过桌上的糕点,他却仿佛没看见:“今日事务繁杂,朕来得略晚,以后不会了。”
谢幼梨喉间微涩:“皇上国事为重,不必特意过来。”
闻言,墨厌白皱眉:“还在生气?”
谢幼梨垂眸掩去眼底神色:“臣妾不敢。”
生气?她怎么敢?
哪怕两年前她才刚知晓墨厌白不过是利用她给夺嫡之路增加筹码。
年少的相知相爱……尽是算计!
她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将她卷入棋局的人……
沉默间,墨厌白上前牵住她的手:“你是朕的结发妻子,朕不会亏待你。”
谢幼梨抬起眼,正好对上墨厌白的眼神。
昔日年少的墨情已经全然消失,只剩下一片冷漠。
墨厌白揽住她的腰身,往内室走去。
烛光摇曳,一刻贪欢。
半夜时分,谢幼梨猛地被惊雷吓醒。
身旁的被褥冰冷,墨厌白已经不见了。
她心中一慌,掀起被子下榻。
转过垂花门时,就见墨厌白已经理好冠服,正由贴身宫人给他系上玉坠。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冰冷:“记得给皇后备好避子汤。”
天色微明时,避子汤送到了谢幼梨的面前。
她凝着那黑色的药汁,端了起来。
入口丝丝甜味,谢幼梨却觉得那是她喝过最苦的药。
宫人收了碗:“皇上真是看重娘娘,连一碗安神药都要亲自吩咐御医呢。”
谢幼梨喉间涌起腥意:“是啊……真好……”
屏退了下人,谢幼梨倒在了榻上,暗中招来太医。
太医把完脉,眉头紧锁:“娘娘,您忧思过度,身子早已油尽灯枯……”
谢幼梨心已了然,缓缓闭上眼。
“皇上事务繁杂,不必告诉他。”
“是。”
这一病就病了一个月。
墨厌白再未踏进过凤藻宫。
谢幼梨也总是盼着他来,又不盼着他来。
云枝十分不忿地数着墨厌白如今有多宠爱乌兰绮。
谢幼梨捂住嘴将剧烈的咳嗽压住:“皇上刚登基两年,边疆不稳,宠幸乌兰公主也是为了大墨安定。”
她还是忍不住为他辩解。
这时,宫人大声唱喏:“乌兰公主到!”
乌兰绮走了进来:“请娘娘安。”
“不必多礼。”
谢幼梨这些日子虽然病着,却还是亲自操持乌兰绮入宫的事宜。
因此乌兰绮很喜欢往凤藻宫跑。
时间长了,她们感情越来越深,说了很多心里话。
“娘娘,唯有你是这宫里对我最好的人了。”
乌兰绮坐在谢幼梨身侧,由衷地说:“其他的人因我是异族,都不喜欢我,我想回丘兹了。”
谢幼梨苦笑了一下。
因为她是皇后,她只能贤良淑德。
“你如今皇上的心尖宠,难免有些风言风语,你不必理会。”
乌兰绮看向谢幼梨:“你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为什么他不宠着你呢?”
谢幼梨心口一刺,哑口无言。
墨厌白对她的冷漠和疏离,连这个入宫短短一月的异族公主都看出来了。
乌兰绮像是注意她的失落,忙道歉:“是我失言了。”
谢幼梨淡淡笑着:“无碍。”
可这话还是在心里扎了根,每每触及都是疼。
转眼到了深秋。
她身体愈发消瘦下去,整晚地咳嗽。
几日后,太医给她请脉时,顺嘴提了一句墨厌白最近有些不思饮食。
谢幼梨便想去御花园采些桂花,给墨厌白做桂花糕。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乌兰绮的声音:“尘哥哥,我想要最上面那株花。”
墨厌白墨柔回应:“好,我给你摘。”
谢幼梨心口像是被利刃洞穿,闷声咳嗽起来。
当年大婚之夜,墨厌白拉着她的手,“王爷给别人叫,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尘哥哥,可好?”
这才几年……
那边,墨厌白无意中侧头,正好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谢幼梨。
四目相对。
墨厌白顿住片刻,朝着她走近:“身体还没好,怎么过来了?”
谢幼梨屈身敛眸,假装不在意他们方才的墨柔。
“臣妾打扰皇上雅兴了。”
墨厌白伸手将她扶起:“朕听说你最近和绮儿相处融洽,越发有皇后气度。”
谢幼梨勉强笑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不远处的乌兰绮正笑着和宫女玩闹。
墨厌白看过去,眉目间满是宠溺:“再过不久,朕打算封绮儿为妃,皇后觉得如何?”
入宫不过几个月便封妃,从未有过的荣宠……
倒是真的对她动了真心。
谢幼梨喉头哽咽:“皇上想给个什么封号?”
墨厌白思忖片刻:“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便封为盈妃。”
谢幼梨呼吸一窒。
这句诗,是大婚时墨厌白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