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温舒曼刚要说话,木盒里的一缕清香飘过她鼻翼间,她忽然心口锐痛,低头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起来。
既然这熏香无特殊用途,为何她闻了这香,会这样不适?
“小姐?您没事吧?”老先生见她低头咳嗽,顿时站起身,略担心地看着她。
“无碍……咳咳咳。”
“奇怪了,来这的人这么多,小姐是第一个闻见这熏香就咳嗽的,小姐可是身体不适?”老先生喃喃道。
“嗯,是有些……”温舒曼刚要应声,忽然被他这句话一提醒,倒有些醍醐灌顶。
是了,这熏香若单个拿出来,自然是寻常的熏香,她就算要问,也该寻个大夫问,而不是在这问这香馆的先生。
想到这,她匆匆抬起头,递出去一锭银两,“烦请老先生为我备些捺安香,不需过多。”
这捺安香她隔着盒子闻都觉得不适,必定有蹊跷。
“好。”老先生低头接过银两,打开木盒。
顿时盈满了满屋的清香,温舒曼忽然觉得心下发慌,额角跳的厉害,胸口也略有些闷。
她当机立断往后退了两步,却仍觉得不适应,那熏香像无孔不入一样侵在她身上,眼前也有些发黑。
只是闻了这么一会,就这样严重么?
和那夜间的情况一样。
温舒曼咬了咬牙,勉强站定,接过老先生包好的捺安香,递出一锭银两,便匆匆朝外走去。
她将那油纸包攥紧,方出得门便一踉跄,差点绊倒在门沿。
“小心。”
她低着头,稍稍偏过身子想站稳。
身前却飘过一阵冷梅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了她手腕。
清冽冷淡的声音响起。
秦景深?
温舒曼一回头,就见着站在面前,一身白袍的如玉公子。
“小女见过王爷。”她定了定神,勉强浮起得体的笑意,晃身福身。
一礼还未罢,她眼前又是一阵发昏,喉咙也疼起来。
“怎么了?”秦景深这才注意到她神情的恍惚,浅淡的瞳仁里浮起几分担忧。
“多谢王爷关心,小女无碍。”她伸手想挣脱秦景深的手,却发觉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
看着她越来越白的面楚,秦景深细心地注意到她袖间略颤抖的手,和手中拿着的东西。
“拿的什么?”
他伸手捏过她的手腕,将油纸包拿出来。
和在屋内一样浓郁的清香袭来,温舒曼只觉心口更加沉闷,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黑,身子顺着门沿倒下去。
秦景深及时地抓住了人,将油纸包扔给身后的侍卫,略犹豫片刻,低头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马车走去。
“回府。”
陈檀香馆离王府不远,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八王府。
王府内自有常年待着的御医,听得传唤便匆匆赶了过来。
“去看看她。”秦景深言简意赅地落下两个字。
御医是个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跟在八王府伺候了好几年,一见床上躺着的是位年轻贵女,当即便敛下眼,放了一方帕子仔细扶脉。
“如何?”半盏茶后,他收了手,面有犹豫地看了一眼秦景深。
秦景深低头看着手中的书,连头都不曾抬,听见动静,淡声问道。
“这位……小姐,有些奇怪。
小姐脉象冗沉,似是药物所致,略有体虚。”
“为何说药物所致?”颜国公夫妇对她不算差,后院的庶女和姨娘在她回来的第一日就被她不动声色地收拾的服服帖帖,秦景深想不到颜府内有谁会暗害她。
“小姐身子本极好,无甚大毛病,却日日用着药,这药相冲,自然有损小姐贵体。”
“什么药?”秦景深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放下书站起身。
“微臣不能全然把握。”御医垂下头。
“烦请大夫过目。”秦景深刚要说话,一道细弱的声音从床沿响起,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温舒曼已坐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
“去。”秦景深抬了抬眼,示意他道。
御医这才接过帕子打开。
帕子里正是温舒曼早间放的药渣。
御医仔细捏起些残渣,放在鼻翼间闻了闻。
“小姐这药……是治什么的?”
“体虚之症……”
“气血不足。”温舒曼未说完,御医接上了后半句。
“正是,可有什么问题?”温舒曼正了神色。
“此药温补着是极好的。”御医慢吞吞地说出前半句。
温舒曼刚要皱眉,他却又犹豫。
“只不知道是不是微臣的错觉,这药渣里,似乎多掺杂了一味药。”
“可是伤身?”她心头微微一惊。
“不伤身,反倒是极好的药材。”
“那您为何……”
“可不伤身,正是微臣不理解之处。”
“这添进去的药是极珍稀的药材,不该会错放才对……小姐既拿出来给微臣看,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那可否请小姐告知,可有什么其他异样之处?”
“捺安香。”御医一问出口,温舒曼下意识地想起来了今日致她不对劲的源头。
捺安香?
御医听罢,神色变了又变,接着话音便严肃起来。
“小姐近日可是觉得精神恍惚,偶有幻觉,甚至更为体虚乏力?”
温舒曼嗓子发紧,更捏紧了衣袖,“如何?”
“捺安香本是上好的熏香,这药材也是好药材,只若一起用了,日日点着熏香又喝着药,便会如小姐所言……致幻,又伤身。”
“若长久服用呢?”温舒曼心头复杂得很,问道。
“长久服用,便身子日渐垮掉,旁人也察觉不出异样,至多半年,若身子差的,只怕就……”御医的话说到最后,叹了口气,没敢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这样狠毒又高明的手段,会是谁?
温舒曼神色变了变,又勉强稳住心神。
“小姐今日昏倒,可是因为闻了捺安香?”
“正是。”
“小姐既然发觉捺安香不对劲,可是在府中闻到过?”
“只是味道极淡。”温舒曼点点头。
御医无甚意外地点点头。
“想来今日的熏香分量过重,小姐一时承受不住才昏厥,日后……可将汤药停了。”
“这是自然。”
“不过微臣方才为小姐扶脉,并未察觉出小姐有什么伤及根本的病症,不知小姐为何服药?”
“难道不是自幼体虚?”温舒曼听罢他的话,顿时一愣。
御医摇摇头,“小姐身子极好,体虚是近些天用药所致。”
“你的意思是,我并非自幼一直体弱?”
“自然不是,微臣行医数十年,师承城中医术最好的于大夫,自然不会诊错脉象。”
“可那日于大夫的另一个徒弟来看诊,为何说我自幼体虚?”温舒曼下意识地问。
“小姐许是认错了人?”御医一听她这话,下意识地否认。
“师父并未有其他徒弟。”
“你为何如此肯定?”
“于大夫是上京城的老大夫,只带过三个徒弟,如今三个徒弟都在宫中做御医。”未等御医说话,旁边一道冷淡的嗓音传了过来。
是秦景深。
温舒曼看过去,秦景深一双桃花眼压着情绪,只看她一眼,又别开视线。
“是个二十多岁的郎君,是……是我阿娘,着人找来的。”温舒曼喃喃一声,忽然心下乱起来。
秋嬷嬷亲自去找的大夫,怎么会找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