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听楚珩讲起,都甚是感动,觉得皇家也并非她所听闻的那般冷情,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当时蠢得可真单纯。
真正的帝皇之家,哪有什么亲情爱情可言,薄情寡义倒都是真的。
而周伯琴这当世神医分明就在承王府啊!可瞧那暗卫所言,似乎天宁帝并不知情。
有点刺激,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
“行行行,你小子别说了,等我把这壶酒喝了就过去。”周伯琴无奈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拽回到现实中来。
那名暗卫见周伯琴还真当场仰头对饮,急得都没个暗卫样,像个幽怨小媳妇般,直接一跺脚看向蓝永林。
“蓝先生!”
范知婉装傻充愣地看着,没傻到出声去引起他们谁的注意。
眼前,但见蓝永林递给暗卫一个眼神,示意他且先回去,后者抿着唇满脸苦恼,倒还是抱拳后退着离开。
正巧,周伯琴随即打了个酒嗝儿,嘿嘿一笑。
“既然那小子走了,小老儿我,也就不打搅你们父女团聚了。”
他仍旧不忘了再次贱兮兮地开起这么个玩笑来。
没等蓝永林抬腿踹他,他已经拎着空酒壶一溜烟儿跑了出去,速度快得都不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者。
真是个老顽童……
范知婉肉眼可见的,瞧到蓝永林嘴角猛地抽搐了下,看上去很是无语的模样。
看来,这会还得是靠她自己啊……
“蓝先生。”她跟着那暗卫改口称呼蓝永林,眼尾挂着抹灵慧的精光,“放心吧,我不会多想的。”
她很清楚很清楚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毕竟在她死后,所见的那些档案都白纸黑字写得明白,他们也没理由会骗她。
可听她这么说,蓝永林突然显得有些不自在,他低了低头,不知掩住了眸底什么情绪。
当他再次抬眸之时,倒又温和笑道:“你不必和他们一样这般喊我,怎么顺口怎么来便成。”
范知婉点点头,却莫名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尴尬,她暗自在心底默默叹了声。
我滴娘亲啊……
“咳,内啥……”她抿唇而笑,面上神情却有点让人捉摸不透,“想必蓝掌柜已收到此笔生意的款项了,不知何时可开始呢?”
楚珩那边她迟早都得与他对上,但她也不蠢,现今硬碰硬属实不是个最好的选择,如若能扯上盛淮远这尊煞神帮她挡着点,又何乐而不为?
反正如林至所讲,盛淮远目前的利益与之相同,碰个瓷也好。
“这事啊?范小姐现今觉得身子如何?”
“挺好的。”
“叩叩叩——”房门忽然又一次被敲响。
“……”
蓝永林脸露歉意,示意范知婉稍等,偏头朝门口问道:“何事?”
外头有一瞬寂静,似思量了片刻,方才故意含糊出口。
“蓝先生,酒楼有事急需您处理。”
蓝永林眸底掠过一缕幽光,平静道:“知道了。”
见此,范知婉扬扬眉,心中知晓要与承王合作,一时半刻是急不得了。
她眼珠子轻转,蓦然起了点顽劣的心思,面上笑吟吟的,很是通情达理的样子。
“蓝掌柜便先去忙吧,我等一下问题不大的。”
趁此时机,她正好可以去瞧瞧宫中派太医过来,他们这边又让周伯琴过去,到底是什么热闹。
听起来,像是很刺激的模样。
她抬眸看去,只见蓝永林略作犹豫,最后到底还是颔首同意。
“那……范小姐便先好生在此歇息会,在下会尽快处理好事情,再引荐你去见承王爷。”他言语间依旧显得客气。
许知意早便能猜到他必会答应,别的她不知道,但这会既然宫中派人来找盛淮远,她定然是不好去见他的。
“行,我便在这等你。”
蓝永林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房内,随手无声带上了门。
待屋外步履声渐渐远去,许知意尝试着动了动筋骨,确保体内药物已完全清除。
“不错,果然是天宁第一神医,一点都不浪得虚名。”她不由得低声暗赞。
下一刻,她双脚落地站起身,尽可能小声地走到半掩的窗边,借着缝隙和窗外日光照射,她美眸微眯探查着四方角落。
越看,越是觉得无语。
她所在的房子外,是一个挺大院子,假山绿植应有尽有,简直壕无人性!
可是!这承王防谁呢?!
三面院墙后各守着一人,每棵树上各蹲着一人,右边假山背后亦有一人,估摸着在她屋顶上还有人……
许知意将唇瓣抿成直线,当即转身原路走回,索性四仰八叉躺回了榻上。
摆烂算了,这么多人守在暗中,她还要怎么出去?
但她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始终转悠着缕缕慧黠的精光,便是注定她不会真的如同看起来的这般安分守己。
屋外,王府内的暗卫盯着毫无动静的目标,皆未表现得多么警惕。
毕竟许知意名声在外,不过就是护国将军府那草包大小姐罢了,就算是闹腾,也不会折腾起多大的花儿来。
彼时的王府正厅,盛淮远睨着厅中那位太医,神色寡淡无波。
“今日也不是十五,皇兄怎的就让刘太医你来了?”
他说这话时,语调轻缓,令人听不出是个什么意味,却又无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刘太医额头上微微浮出一层薄薄的冷汗,面上却又不得不恭敬的微笑着,“王爷不必多想,圣上惯来爱惜您,想着近来天儿转冷,担心您的身子安康,便嘱托微臣过来一趟。”
尽管他把话说得完美,但盛淮远却是不信的,天宁帝为了得到他手中那十万兵权,还有什么是他所做不出来的?
当年……他母妃不就是死在了天宁帝手上麽。
“王爷?”刘太医弱弱出声,“皇命难违,微臣需得为您例行看个脉,才能回宫复命。”
盛淮远垂眸看向他,那双墨色眼瞳里不见任何波澜,深沉得恍若不见星月的黑夜,不带丝毫温度。
蓦地,他却将锋锐的视线掠到了某扇窗外,迅疾地捕捉到了一抹匆匆避开的身影,眸底趟过丝丝意外,唇畔轻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