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宫漓歌这次仿佛没有听见自已的声音,她径直拉着那个叫赵玲女孩的手上了车。他已经感受到周遭人讥讽的眼神,他惟有暗暗地捏紧了拳头。自已此时此刻所受到的屈辱,他日必要百倍千倍地找回来!
宫漓歌自然不晓得车站里这个男孩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和赵玲找了车后一个双人座就停了下来。两人将行李分别塞到头上的行李架和座位下就坐了下来,然后赵玲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布袋子,打开就闻到一股干果炒香的味道。
“我妈炒的瓜子和花生,你最爱吃的。”赵玲献宝地说道,“可惜前些日子你要静养,我妈不许拿这些容易上火的东西给你吃。”
“哎呀,还好你还记得我!我就爱吃婶娘炒的瓜子花生。”宫漓歌一边说一边抓了一把出来。“我这里也有好吃的,你可不许说不要。”
宫漓歌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芬芳的苹果香气顿时在车厢里弥漫开了。虽然江南省地处南方,水果什么的还是有的,但现在也绝对不是能让小孩敞开吃的程度。何况现在又是冬末初春,还是这么水灵这么通红的苹果,那可是县供销社里都看不到的。估摸着就是厂长招待省里领导视察的时候,才会摆出这么好的苹果吧?
赵玲也有些吃惊,但想到宫漓歌刚刚的话,于是也畅快地接了过来。
看到赵玲和宫漓歌在那有吃有喝还有说有笑,自然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哟,冬梅啊,你这吃的东西可不少啊!是不是给你的男人准备的啊?”一个女生用略带挑衅的声音说道。
“你瞎说什么呢!”赵玲抢在宫漓歌之前就开了口,“乱糟践人清白,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女生笑着反问道,“冬梅因为什么大年夜住院?家属区还有人不晓得么?啧啧,为了个男人将自已饿到连命都快没了,还真的是感人呢!”
赵玲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宫漓歌拉住了。没办法,这是自已这副身体造的孽,那也只能由自已去结束了。
“马丹丹同学,如果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我希望你能光明正大地全部说出来。你这样藏着掖着地打机锋是什么意思?你和我难道不是同学么?不是将来一起要为国家建设奋斗的同志么?如果你对同志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的话,那我不由得要怀疑下你对革命的忠诚了。”宫漓歌直接一个大帽子扣了上来,这可是这个时代怼人的“大杀器”。本来宫漓歌也不想用这个办法,奈何原身留下的把柄实在太多,自已也不得不这样“自救”了。
果不其然,宫漓歌这么一说之后,马丹丹的脸都气红了。
“我有什么不能说的?”马丹丹站了起来,嗓子也因为气愤而变得尖锐起来。“别说我们工贸中专了,连隔壁的完中都晓得你宫漓歌喜欢那个朱仁!”
“我喜欢朱仁?为什么我不知道?”宫漓歌打断马丹丹的话,平静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喜欢那个叫朱仁的人?”
“你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将你的粮票、点心给他?”马丹丹趾高气昂地问道。
“那是因为我同情他。”宫漓歌并没有否认自已送过粮票等东西给朱仁,毕竟这些事被很多人看到过,自已越否认只会让人越想入非非。“而且事实上,除了朱仁,我也给过其他人粮票和吃的吧?”宫漓歌反问道。
幸亏宫漓歌原身是个大方且富有同情心的人,除了朱仁之外,她也帮助过其他不少人。只不过她给其他人的东西大概加起来还没有给朱仁那么多罢了。
“是啊,马丹丹,宫漓歌也给过咱们班李霖粮票呢。”此时有个女孩出来说道。
“不止李霖吧?”又有人补充道,“我记得王双江、尹恒、吴峰他们都被宫漓歌接济过。”
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言里,很快就给宫漓歌理出一份多达十几人的名单出来。
“马丹丹,难道这些人都是宫漓歌的男人?不对,这里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呢!”赵玲趁热打铁地追问道。
马丹丹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尽管她感觉到宫漓歌对朱仁和对其他人的动机不一样,可是自已也没有什么证据。再说下去,怕是其他人也要觉得自已不对劲了。如果再有人报告给学校,那一个“不团结友爱同学”的评语记在自已的档案里那就完蛋了。想到这里,马丹丹也只能嘴上冷哼一句,然后黑着脸坐到自已的座位上。
赵玲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宫漓歌却拉住了她。宫漓歌知道自已的事情经不起推敲,自已不过是利用诡辩的方法让自已暂时脱身。如果赵玲再继续追究下去,等马丹丹和其他人都回过神来,那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已。
“别搭理她了,我们到县城还要好几个小时呢。”宫漓歌笑着说道,“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地睡上一觉。”
别看煤矿车队接收的这辆道奇大客车已经有多年车龄了,但是车队将这辆车保养得非常好。不仅车窗完整,而且车窗缝隙还特意填充了东西来保证不漏风。此时客车的发动机都在车子前端,而且散热就是在车内。如果是夏天会让乘客不舒服,可冬天这散热无疑就有了取暖作用。因此车上不少人已经昏昏欲睡,毕竟长时间坐车也是很辛苦的。
赵玲点点头,“你才出院没多久,还要多休息呢。”
赵玲的关心让宫漓歌心中暖暖的,但是想到自已住院的原因却有些闷闷的。
虽然前两年的确是困难时期,但是煤炭作为重要战略物资和生产原料,煤矿的供应还是很充足的。尤其是宫漓歌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在煤矿上,那林家是完全不缺吃食的。要知道现在成年人的粮食供应才30斤出头,但是煤矿工人却都是在50斤左右。
尤其是林爸爸和林大哥都是要下矿的重体力工人,他们的口粮不仅更高,而且还有固定的鸡蛋、肉类供应,甚至连奶粉这种稀缺品都要先紧着他们来。
加上林姐姐在县供销社而林姐夫在县粮油站,因此可以说宫漓歌简直是掉在蜜罐里了。
可就是这样的家庭,宫漓歌却因为严重营养不良而在大年三十被送进医院,这自然就成了整个家属区的大新闻了。不少人都在传闻宫漓歌在家里备受苛刻,连带着很多人看林爸爸和林妈妈的眼神都不对了。
要知道宫漓歌父母在矿里也大小是个领导,林爸爸是矿里的生产矿长,放到后世就是大企业里的首席运营官,算得上是前几把手了;而林妈妈则是工会保障部的副主任,平时负责的就是保障工人的生活,于是就越发让人浮想联翩了。
宫漓歌重生之后通过系统接受原身的全部记忆后才理解为啥自已在医院里有几天被林妈妈“鼻子不是鼻子”的嫌弃了好几日,毕竟林妈妈的工作就是保障职工没有后顾之忧的工作,结果自家出了这档子事,那不是直接告诉别人林妈妈不仅工作不到位,而且连当妈妈的基本工作都没做好。
如果事情是真的倒也算了,可偏偏宫漓歌因为是家里的幺女,那真的是不少年代文里“福宝”的待遇。结果林家人万万没想到,自已宠成宝贝的女儿却背地里将吃的用的都贴补给了一个叫朱仁的农户子弟。若是偶尔接济一下也就罢了,结果宫漓歌居然死脑筋地宁可饿坏自已也要贴补朱仁,真不晓得那朱仁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实宫漓歌重生后对原身的做法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哪个少女不怀春”?女孩子的情感路上又有几个人没遇人不淑过?只是宫漓歌没有料到的是,那个叫朱仁的家伙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医院看自已一眼!
尽管朱仁是农户子弟,但他可是前进大队的农户,而前进大队的队部距离家属区不过是步行半小时的距离而已。宫漓歌不信朱仁不晓得自已住院的事情,朱仁可有不少同学就在家属区住着。而且因为前进大队距离红旗煤矿不远,两边人的关系不说相处融洽但也起码是互有来往的。
这个朱仁不出面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想承担责任,这让宫漓歌立刻在心中将朱仁彻底拉入黑名单。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连责任心都没有的话,那就最好离他远一点。谁知道他哪天会因为什么原因就将你卖掉,到时候连哭都没地儿哭。
就在宫漓歌在车上想东想西的时候,赵玲忽然推了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