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衣锦看向孙海兰,这个全家人口中贤惠至极的大嫂,她曾经那么信任的大嫂,却没想到,竟是害她守了五年活寡的最大元凶!
当初这一门亲事,不仅是孙海兰主动说的,还是孙海兰好言好语劝她嫁的!
说什么杨家人口少,成分简单,她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是,她嫁过去的确当家做主了,但那是因为她是杨家最能干的劳动力!
还说杨文清是个温顺的男人,虽然身体弱点,但也因此脾气特别好。
分明是有弱症,居然被说成弱一点!
呵呵!
孙海兰被霍衣锦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没底,但面上还是稳住,笑问:“西西,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有啥话你就说啊,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小舅瓦杰也说:“西西,今天可由不得你任性!”
他这一句,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的确有挺多新娘子,出于各种原因,在结婚前耍性子闹上一场,村里人见怪不怪,抱着胳膊等着看好戏。
霍衣锦看孙海兰眼神越来越虚,勾起嘴角冷笑:“大嫂,你对杨文清这个人,到底了解多少?”
孙海兰啊了声,视线迅速扫了一圈众人,干笑:“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霍衣锦心里的愤恨滔天,顾不上去管周围的人,她咬牙追问:“你知道杨文清有弱症,娶媳妇过去就是当摆设,所以杨家才给那么高的彩礼,对吗?”
孙海兰大惊,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隐秘的事情,霍衣锦怎么知道的?
看到孙海兰的反应,霍衣锦心里一片凉意。
她果然没猜错,前世她嫁过去后,才知道杨文清身体弱到不行,男女之事都行不了,更别提下地干活那些。
村里人离婚得少,更何况她当时岁数小心善。
想着既然嫁了就好好过日子,弱症而已,多挣钱治病就行了,所以也没再计较。
并且,杨家给的高彩礼,已经被大嫂主持着用来给乔南娶媳妇了,就算是要退婚,手里也没钱可以退了。
日子这么平静过下去也就罢了,可她没想到,她守着活寡,为杨家辛苦操劳五年,换来的是背叛和谋财害命。
杨文清和乔珠自然是最可恶的,但明知前面是火坑,还一脸好人样子哄骗着她跳下去的孙海兰。
同样可恶!
“你果然知道。”霍衣锦一把扯下胸口的塑料红花,朝孙海兰脸上砸过去:“杨家给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害我!”
孙海兰:“啊!”
霍衣锦提起裙子,从驴车上跳了下去。
瓦杰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忙丢掉手里的烟头,一把拉住霍衣锦:“你这是干什么,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我没胡闹!”霍衣锦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脑海中这些年的白白付出让她在这瞬间失去所有理智。
她怒吼:“杨文清他得的是弱症,我嫁过去就是守活寡!”
瓦杰傻了。
送亲的人包括接亲的人全部都愣在原地。
霍衣锦提着裙子闷头往前走,孙海兰反应过来,阴沉着脸大喊:“你往哪儿走,都走到这儿了,今天这个婚,你必须结!”
几个同村送亲的人被指挥着,上前拽住霍衣锦。
霍衣锦用力甩开众人,直接跑了起来。
今天就是天塌下来,她也不可能去嫁给杨文清那个狗东西!
这么多年,吃她的喝她的,想跟乔珠跑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弄死她霸占她挣得钱,简直畜生一个!
“堂姐!”
乔珠跑得最快,闪身挡在霍衣锦面前。
霍衣锦冷下脸,审视着这个比她小一岁,却看起来比她成熟得多的堂妹。
她不禁想,乔珠和杨文清,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乔珠一脸不高兴:“堂姐,都临门一脚了,你这算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要是你这么跑了,我们乔家姑娘的名声就没了!”
霍衣锦听得哈哈大笑。
“名声?你这种人还知道名声?要不这样,你去嫁给杨文清吧,我看你俩挺配的!”
眼瞅着其他人也跑了过来,听到了这些话,乔珠脸倏地涨红:“堂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的目标是嫁到镇上去,杨文清那样的,顶多算备选!
霍衣锦懒得再理乔珠,趁着众人还没围住她,继续提裙子撒丫子跑了。
为了避免被抓回去强行结婚,她避开大路,拐上一条小路,一路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甩掉了追她的人。
她放慢脚步喘着气,抬眼,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比她前一刻记忆中的青涩许多,也偏瘦一些,但高挑的身形和身上那股桀骜的野气却是独树一帜。
“姜岩!”
山脚下,姜岩似乎听到有人喊自己,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有人影后,一头扎进了枝繁叶茂的果园里。
“姜岩!”
见姜岩没看到自己,霍衣锦索性朝着果园跑去。
或许是因为记忆里姜岩是个好人,这一刻对于霍衣锦来说,感觉最亲近的不是那些送亲的,反而是姜岩。
山脚下的果园原来是瓦家村的集体财产,后来土地改革,分给了瓦富贵家,瓦富贵家拿了姜岩父亲秦远山的好处,于是便将那一大片果园给了姜岩。
于是,从前年开始,果园便由姜岩一人照看打理。
霍衣锦一边跑一边想被砖拍晕前那些事,上山鞋底子掉了崴了脚差点从山上滚下去、去河边抓虾米不知怎么回事一头栽进水里,好端端走着不知被哪来的蝎子蛰了胳膊……
每一回,都是姜岩恰好出现救了她。
如果说,杨文清是她生命中的扫把星和吸血鬼,那姜岩就是她的救星!
意识到这一点,霍衣锦突然高兴起来。
老天爷也算是待她不薄,在她知道真相之后,让她有了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回,她才不理那可恶的狗男人了,她要抓紧救星!
“救星,我来了!”
霍衣锦跑进果园,在喊出这一句后,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踩在了铺着干草的陷阱上,这是村里人专门用来抓夜里乱窜的野狐狸的。
“啊!”
霍衣锦一脚踩空,掉进陷阱里,摔了个四仰八叉不说,身上头上还沾满了干草。
她捂着摔疼的脚腕坐正了,一时间有些想哭。
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不过以霍衣锦的性格,也只是鼻头酸了酸,并没有真的哭出来,这一摔倒是把她摔冷静了,吐掉嘴边的狗尾巴草,她开始审视起眼前的处境。
结婚那五年的经历就在眼前,霍衣锦敢断定,并不是一场梦,更不是自己的臆想。
她知道嫁给杨文清后会守活寡,以及杨文清和乔珠干的那些恶心人的事情,可其他人并不知道。
尤其乔珠,她没记错的话,这时候还在倒追镇上在水电站上班的一个小伙,可能压根没关注过杨文清。
从她听到俩人的谈话来看,乔珠是看中了她嫁到杨家后辛辛苦苦挣得那些钱,为杨家盖的砖瓦房,这才勾搭上杨文清,想害了她。
霍衣锦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她这个堂妹,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可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以前她只觉得乔珠世俗,大好的机会自己不努力拼搏,天天想着找男人依靠,实在不是一路人。
现在看来,乔珠不只是世俗,还下作。
她甚至开始怀疑,当时乔珠去县城呆了一周多,有人说乔珠是怀了镇上小伙的孩子,人家家里不要她,她去打胎了这件事,也是真的。
或许是知道自己破了身子打过胎,不好找婆家,这才把目光放在了杨文清身上。
俩人狼狈为奸,谁也别嫌弃谁。
想回自己,她今天不仅逃了婚,还揭穿了大嫂的算计,怒怼了乔珠,等回到家去后,肯定都是事儿等着她。
不过,爸妈对她很好的,她哭一哭应该就能对付过去。
至于杨文清家和乔珠大嫂她们,她才不怕。
现在,她应该考虑的是怎么从这个大坑里出去。
这种坑洞一般都是各种小动物聚集的地方,保不齐有蜘蛛蝎子什么的,要是再跑出来一条蛇,她可真要歇菜了。
霍衣锦揉揉酸痛的脚踝,站起来。
坑洞虽然大又深,霍衣锦站直身体,堪堪只能露出一个脑袋,她左右看看,没看到姜岩的身影。
倒是看到了姜岩经常带在身边的一条叫天狼的狼狗。
前世她见过天狼很多次,因为她平时身上总带着吃的,姜岩又救过她,一向生人勿近的天狼对她格外友好。
可惜的是,天狼后来不知道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死了。
她知道的时候,还挺难受,那段时间,姜岩比以往更加沉默。
此刻天狼正在园子里逡巡着,刚好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霍衣锦一喜,朝着天狼挥手:“天狼!”
天狼听到人声,迅速地判定位置,朝着陷阱的位置狂奔,一边奔一边叫,几下跑到坑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天狼还不是成年的模样,虽然体型也已经很大了,但比起几年后的成熟大犬,这时候还有些傻气。
霍衣锦心中溢出满满的开心:“天狼,好久不见!”
天狼对着霍衣锦:“汪汪汪!”
因为心中对天狼全是好感,霍衣锦一点都不害怕,她露出的脑袋挪动到坑边,朝天狼伸出了手。
“乖天狼,来,让我摸摸。”
就在这时,一道厉声打断了霍衣锦的动作。
“别乱碰!”
霍衣锦扭头看去,先是看到一双穿着布鞋的脚,接着再往上,是补着好几个补丁的裤子衣服,以及姜岩一张正颜厉色的脸。
姜岩手提着天狼后颈的铁链,走远了些,将铁链拴在门头桩子上,这才又走过来。
掩去眼底的诧异,他语气冷冰冰:“它谁都咬,你别招惹它。”
霍衣锦一脸不在意:“它聪明着呢,我又不是坏人,它才不会咬我。”
听到女人骄傲的语气,再看女人看天狼时流露出的喜悦,姜岩脸色和缓了些,村里人都怕天狼,尤其女人,路上碰到恨不能离得远远的。
她倒是不同。
姜岩朝坑里看了眼,走过去拿了个长的树干过来,树干上有几个凸出的树枝,他一边将树干放进坑里,一边指挥:“你踩上面爬出来。”
霍衣锦看这个办法不错,兴冲冲抬脚踩上去,还没怎么用劲,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嘶——”
姜岩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垮下一张脸,把树干拽出来扔一边,又走过去拿了个高板凳过来。
他把板凳递给霍衣锦,硬邦邦说:“你踩这上面,我拉你出来。”
霍衣锦已经习惯了姜岩的臭脸,以她现在的心境来看,脸臭心肠好,可比脸好心肠坏好太多了!
两人双手交握的瞬间,霍衣锦清楚看到,姜岩脸涨得通红,他皮肤本就晒得黑黢黢的,都能清楚看到红,可见多么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