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见顾安然久久不语,神情也是幽深莫测,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小姐,奴婢是不是说错什么……”
“没,”顾安然摆了摆手,“你提醒的恰到好处。”
原书中也有陈越针对原身的桥段,只不过原身下意识以为是女主的爱慕者对自己天然的嫌恶,自己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且原书曾写,京城遇见陈越时,原身说过“本皇女见公子长得眼熟”,当时她觉得这是贪花好色的原身的劣根性在作祟,直接就略过了,没承想,居然还有这份渊源。
看来,原书还有不少值得深挖的细节。
顾安然放下粥碗:“明日我去看他。”
竹君意识到她在说陈越,应了声:“是。”
然后就默默收拾桌子,没有多言。
这个婢女的性子,还蛮沉稳的。
第二日一早,顾安然便带着婢女往柴房的方向赶。
竹君在身侧,同行的还有一位叫梅枝的。
“早该收拾这贱/人了,平白叫他在柴房里躲了好些天。”梅枝不忿道。
顾安然拧了拧眉,没有说话。
三人到了柴房外,顾安然顿住脚步,道:“梅枝在外头守着,竹君跟我进去。”
两人齐齐应声:“是。”
梅枝还以为顾安然要下狠手,让自己放风,想起以往小姐的脾性,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姐,别把人打死了,家主会不高兴的。”
顾安然扫了她一眼,微微诧异:“知道了。”
推开柴房的门,清晨的光线落入屋内,给昏暗的小屋带来一线光明。
柴房的不起眼的角落里,蜷着一个蓝色的身影,模样看起来相当可怜。
顾安然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虽然不是自己干的,但她穿到了原身的身体上,就得为这些事背锅。
她反手关上柴房的门,特意加了点力道,门发出啪的一声响,提醒着陈越有人来了。
蜷缩在角落的男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秀气但苍白的脸。
他默默看着进屋的顾安然,哑声道:“……你还要做什么,偷偷把我打死吗?”
听出那话语之下难以掩饰的嫌恶与厌弃,顾安然的脚步定住了。
她本来是打算弥补原身犯下的过错的,温声道歉也好,赔偿金银也好,只要不与主角团交恶就好。
但其实人是很难改变他人的偏见的,她崩了原身的人设讨好陈越,不一定能弥补过错,更有可能让陈越觉得自己是别有用心。
她敲了敲脑壳,只要不入京城,好好窝在望月镇,就不太可能卷入与女主相争的漩涡,她何必过度畏惧主角团的男n号呢。
顾安然扫了陈越一眼,神情平静下来:“竹君,解开他身上的麻绳,把他送出府吧。”
绕是竹君沉稳,也不由愣了一下:“送、送出去?”
“对,”顾安然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袋,“送出去吧,母亲那边我会解释的。”
原身强掳陈越入府,差点行了不轨之事,陈越还了原身一花瓶,致使这具身体换了芯子,这不也勉强算是两清了。
竹君垂首:“是。”
顾安然没再看陈越的反应,转身走出了柴房。
梅枝本来守在门边,左顾右望地为顾安然放风,结果还没到半炷香的功夫,顾安然就出来了。
梅枝惊讶:“怎么这么快?”
顾安然:“?”
顾安然往自己院子走,梅枝跟在她身边。
“小姐是如何处理那贱/人的?”梅枝忍不住发问。
顾安然觑了她一眼,平静道:“我叫竹君把他送出府了。”
梅枝道:“然后呢?”
顾安然觉得有点好笑,轻笑一声后说:“没有然后了。”
梅枝不可置信:“小姐您就这么放他走了?!”
顾安然点头:“对啊。”
“凭什么!”梅枝相当不满,“那贱/人拿花瓶砸您,就这么放走他也太便宜他了!”
顾安然试图和梅枝扯一下逻辑:“是我先强行把他掳进府的,他砸我属于一报还一报。”
梅枝不以为然:“怎么能这么算呢,他一个无父无母穷酸孤子,家里头都要漏风了,您把他接进来,是能叫他享福的,他不感恩戴德,竟然拿花瓶砸您,简直是不识好歹……”
顾安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
她差点要被梅枝这恶霸理论给洗脑了。
梅枝不服气地瘪了瘪嘴,到底没有再吭声。
顾安然扶了扶额,看来她的贴身婢女不都是竹君这种沉稳挂的。
她就说嘛,反派肯定得有嚣张跋扈疯狂扯后腿的心腹。
当然,宁摇光和梅枝这对主仆属于互扯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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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越猛地抬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是戏弄吗?这个无耻恶毒的富家小姐在逗着他玩?
但他只看到顾安然离去的背影。
竹君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给他解开了绳子。
陈越扶着柴堆站起身来,目光警惕地看着竹君:“你们又在搞什么把戏?”
竹君其实也没搞懂她主子突然把人放走是什么意思,她用自己的思路想了一下,再结合主子往日的行为举止,勉强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小姐可能对这位陈公子很有意思。
不够喜欢才会选择强占,真正喜欢了就会放手。
唉,爱情,真复杂。
她扯了一个笑脸来:“跟我走吧,陈公子,我带你出去。”
陈越犹疑地看着她。
“我家小姐不至于非你不可。”竹君说了一句,转身,坦然地打开了柴房的门。
她率先走出柴房,在前头带路。
陈越绞了绞手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一路顺顺遂遂地穿过庭院和青石路,竹君将他送到后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自由就在前方了。
陈越既喜又惊,那位无耻的小姐真的放过他了吗?
在砸了她后,他其实已经想过自己会被震怒的宁府众人折磨羞辱,甚至丧命宁府。
没想到。
“有缘再会。”竹君转身走了。
陈越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踏出宁府,外头的阳光热烈而美好,洒在他身上,久违的温暖。
终于解脱了。
陈越回头看了一眼富丽却让他畏惧的府邸,毫不留恋地走远了。
再也不要碰见恶毒的宁小姐了。
他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