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禹洲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水,又抬头打量四周,看到熟悉的房间,她用手拍着心口长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是真的回来了,真的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
有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想起那厚厚一摞情书,她情绪低落。
赵言欢这个傻瓜,暗恋她十年都不说。
不过仔细想想那时候的她,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确实没有和别人交流的欲望。
也不知道这些没有回应的爱,他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亏欠赵言欢的,这辈子偿还吧。
*
清晨五点半,天色将亮。
沈禹洲擦掉脸上的泪水,爬起来收拾,今天要回学校上学。
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稚嫩的自己,她有些感慨。
时隔八年,又要重新体验一次魔鬼般的高三生活。
随意地洗了一把脸,用毛巾擦干,拿起架子上几块钱的脸霜涂在脸上。
作为这个家里的外人,沈禹洲很自觉的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
准确得说,是周女士主动降低自己亲生女儿的吃穿用度。
余清用的是上千块的护肤品,她只配用几块钱的保湿霜。
尽管余叔叔一再强调,让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她和余清都是他的女儿。
但她的好妈妈依然自觉的将她区分出去,替她婉拒了余叔叔的好意。
虽然沈禹洲不在乎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但周思薇永远区别对待的态度让她寒心。
周思薇的好妻子好继母形象,完全建立在将她这个亲生女儿打压拉踩的基础上。
想到这里,沈禹洲又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现在是高三刚开学一个月,最多一年,她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余家。
这一年,她不光要努力学习,还要想办法提前开始赚学费赚生活费。
然后将这些年在余家花的钱都还给他们,她不想亏欠余家一分一毫。
多亏了周思薇的精打细算,什么都让她用最差的,仔细算算,其实她也没花余家多少钱。
沈禹洲扎了个高马尾,打量了一下镜子里未施粉黛依然清丽动人的女孩。
十八岁,真是个元气满满的年纪。
满脸的胶原蛋白就是最好的化妆品。
唯一让她感到疑惑的是眼角的那颗泪痣。
她伸手摸了摸右眼眼尾那颗黑色的小痣,轻轻皱起眉。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这个位置有痣?
猛然想起车祸失去意识之前,赵言欢的血滴落在她眼角,带着温热和刺痛。
想起满目的红色,铺天盖地的火光,她脑袋一阵眩晕,连忙扶住洗手台,稳住身体。
“别想了,别想了,已经回来了。”沈禹洲喃喃自语,拍着心口安慰自己。
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五十,她背着书包出了门。
早上六点半开始早读,这个点没有公交,她只能走路去。
余家有司机,大部分时候都用来接送余渺和余清,虽然余叔叔说她有需要可以直接和司机说,但是沈禹洲不想麻烦了。
周思薇不断的给她灌输要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不要随便麻烦别人。
所以沈禹洲已经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很少开口求人帮助。
她这性格放在同学群里,那就是不合群,是冷漠。
班里除了她同桌桑葵以外,其他人和她几乎没什么交流,非必要不开口。
想起桑葵,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
桑葵和自己不一样,她天生就带着亲和力,和谁都能笑嘻嘻的聊几句,喜欢和她玩的男生女生数不胜数,可她偏偏喜欢赖着自己。
沈禹洲虽然奇怪,但是从没有探究过原因,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桑葵的好。
后来等她知道桑葵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为什么要靠近她,为什么永远包容她时,她已经失去了这个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友情,让桑葵失望伤心了吧。
沈禹洲突然有些庆幸,上天让她重回十八岁,也许就是为了让她弥补这些当时没有好好珍惜的人。
一边往学校里走,一边回忆高三时候发生的事,直到一辆自行车拦在她面前。
“沈禹洲,你怎么步行啊?”
赵言欢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单腿落地支撑,侧过头看她。
“因为没有公交,正好,你载我吧。”
她轻盈地跳上他的后座,“你把书包背前面去。”
赵言欢愣了一秒,听话的将书包挪到胸前。
然后沈禹洲自然地搂住他的腰,“好了,走吧。”
赵言欢浑身震了一下,两条大长腿开始机械踩动车轮。
他刚刚在路口看到沈禹洲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邀请她上车,他以为沈禹洲会拒绝。
然而现在低头看了一眼环在自己腰上纤细***的手臂,他微微红了脸,加快了踩轮子的速度,试图让凉风吹散身体的燥热。
“你骑这么快干嘛,还有二十分钟才上早读呢。”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沈禹洲害怕自己从车上掉下去,搂的更紧了。
夏季的校服 T 恤只有薄薄一层,她的手臂被风吹的冰凉,紧紧贴在他灼热的腰间。
少年的体温,永远都是那么炙热。
不知道是她勒的太紧还是骑车太累,赵言欢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脏剧烈跳动,身体也下意识绷紧。
他降低车速,低低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喘声,“我慢点,你松开一点,太紧了。”
“哦。”听到这话,她才意识到自己抱得有多紧,这不能怪她,上辈子赵言欢总是要求他抱紧一点,再紧一点。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在赵言欢一遍又一遍的要求下,她从一开始只是轻轻贴着他到后面每次都习惯紧紧搂着他。
赵言欢的怀抱真的很有安全感,每次她心慌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想紧紧抱着他。
微微松开一点手后,一抬头看到赵言欢红的要滴血的耳尖,她嘴角上扬。
差点忘了,这时候的赵言欢还是个纯情少年。
当女孩的手臂不再贴着他,赵言欢松了口气,身体的燥热渐渐降下去。
但是又有些失落,甚至有些渴望她抱的紧一点是怎么回事。
他摇了摇头,赶紧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摇出去,暗暗唾骂自己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六点二十,两个人到了学校。
早读还未开始,有些人在朗读英语,在背语文,有些人在聊天,不算嘈杂,但也挺热闹。
直到赵言欢和沈禹洲一前一后走进班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整个教室像被按了暂停健,一下子安静下来,效果堪比班主任突然出现在后门。
赵言欢没有注意到这些,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心不在焉地到座位上坐下。
沈禹洲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她已经忘记自己坐在哪里了,她在找桑葵。
靠窗第五排,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脑海中又浮现出桑葵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沈禹洲,和你做朋友真的好累,是我不配。”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她们就渐渐失去了联系,突然见到记忆里的桑葵,她眼眶有些湿润,快步向那里走ᴊsɢ去。
桑葵,这一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让她惊讶的是,赵言欢的座位就在她后面。
她不记得自己前后都是谁了,上辈子除了桑葵,没有再关注其他人。
桑葵对她来说其实很重要,在她心里永远给她留有一个位置。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呀。”桑葵拉拉她衣服下摆,小声说道。
因为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在若有若无的向她们这里打量。
经过最后一个考场上那位同班同学绘声绘色的描述,几乎全班都知道了沈禹洲的壮举。
刚刚就有人在讨论他们的八卦,看到正主一前一后进来,立刻闭上了嘴,但还是投来好奇的目光,想知道传言是否属实。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令人意外了。
看不出来,沈禹洲和赵言欢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枯燥的高三生活中,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给无聊繁重的课业生活增添一丝趣味。
沈禹洲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桑葵坐在过道。
她回过神,默默地走进去。
突然想起原本她是坐在外面的,桑葵看她不习惯坐在外侧,特意和她换了座位。
坐里面的位置清静许多,没有人打扰,果然很适合她。
沈禹洲坐下,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桑葵一愣,这是在和她说话吗?
“不用谢,这有什么好谢的。”她甩甩马尾,不在意地说道。
“桑葵,谢谢你。”沈禹洲神色认真。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对自己好,这是她应该说的。
桑葵抬眸对上她真挚的眼神,心里一动。
同桌三年,从来没有在沈禹洲眼里看见过如此浓烈的情绪。
沈禹洲在她眼里平淡得像水,冷淡得像冰,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调动她的情绪。
桑葵将脑袋靠过去,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想起班里关于沈禹洲和赵言欢的传言,加上今天她反常的举动,桑葵有些担心。
“我没事啊,就是想谢谢你两年多的包容和照顾。”
桑葵眼里的担忧触动了她,沈禹洲嘴角荡起一抹温柔的笑,突然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桑葵再次愣住了,沈禹洲居然笑了,还笑的那么温柔,而且还亲昵地摸她的头。
眼前的人还是沈禹洲吗?
“你不会被夺舍了吧?”她傻傻地问了一句。
沈禹洲噗嗤一下笑出声,“你小说看多了吧,怎么会想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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