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沁又回到了司家,这一次,陆宴没再消失。
相反的,他每晚必归。
像一个合格的丈夫,按时交差。
他将夫妻之事当成任务一般,完成的一丝不苟。
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宋沁像做梦一般。
于陆宴而言,他只是要她怀孕,碰她,是迫不得已。
可对于宋沁来说,这是老天施舍给她的一场美梦。
于是每一场亲昵,她都竭尽全力的配合他,讨好他,取悦他。
她连同她那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爱慕,两个月以来,不遗余力的丰满这场梦。
以至于在梦醒时,不留遗憾。
来到司家的第六十八天,她查出怀孕。
宋沁握着那份检查报告单,在客厅里一坐就是一天。
从清晨到暮霭,她没能等到陆宴,却等来了桑映雪。
“照玄去英国出差了。”
桑映雪给她一个解释,宋沁揉了揉泛酸的眼睛,面上没有多少意外。
也是,医生是陆宴安排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怀孕。
“你怀孕了。”
桑映雪的声音幽幽传来。
宋沁闻言抬眸,不偏不倚对上她的目光,那双眸子里闪烁着的诡谲令她不安。
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小腹,宋沁声音微惊:“你要做什么?”
第九章 像个丑陋的小怪物
昏暗的光线里,空气潮湿浑浊,冰冷的地面上只铺着一条半湿的棉被,散发出腐蚀的霉味。
狭隘的空间内,一目了然的摆设,甚至连简陋都算不上。
宋沁就蜷缩在暗室的角落,双目无神。
脑海中一遍遍回想起的,仍旧是那天桑映雪对她说的话。
“宋沁,恭喜你,你终于有价值了,这孩子,会是你将来爬上司夫人位置的资本。”
宋沁皱眉:“我没想过当什么司夫人,救了墨……舟烊之后,我就会带着孩子离开。”
话音未落,下巴忽的被人掐住。
桑映雪阴沉着脸,手下不断用力,面目狰狞道:“你以为,陆宴会放任他的血脉漂泊在外?”
下巴上的疼痛勾起小腹的抽搐,宋沁猛地甩开钳制,温顺的眉眼竟显出一丝冷冽:“这就是你的事情了。”
桑映雪冷不丁被她推开,愣怔的盯着自己抓空的手半晌,忽的妩媚一笑。
“的确,这是我的事,所以照玄才将你交给我。”
宋沁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警惕的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孩子,要不得。”桑映雪笑盈盈的回答。
不等宋沁质问,她又道:“当然,我将照玄让给你两个月可不是白白牺牲的,司舟烊还是要救,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宋沁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桑映雪将她扔到暗室。
三个月时,三餐不齐。
连宋沁都时常饿的头昏眼花,更别提肚子里的孩子无法获得半点营养。
四个月时,桑映雪开始给她灌药。
不知道是什么药,不伤大人,伤孩子,宋沁不肯吃,就被桑映雪打晕,昏迷时强行喂下。
五个月时,桑映雪将她的饭换成了生肉。
宋沁不肯吃,硬生生饿到昏过去。
六个月时,她的饭里被掺了酒。
初识宋沁不知道,后来才尝出,她扣着咽喉,吐到出血水。
七个月时,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一堆器械到来。
他将冰凉的仪器放在宋沁圆鼓鼓的肚子上,于是显示屏上顿时出现图像。
桑映雪板着她的头,迫使她将那图像看的一清二楚。
七个月了,孩子的五官该清晰了,四肢也应当健全。
可她的孩子没有!
本该处处分明的五官像个面团被揉在一起,四肢更是长短不一。
它小小的,蜷缩着,像个丑陋的小怪物。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桑映雪在她耳边低声道,姣好的面容扭曲成一片。
宋沁胸口大幅度的起伏,呼吸急促到紊乱,爬满血丝的眼底恨意滔天,她忽的掐着桑映雪的脖子,崩溃大叫:“桑映雪,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猝不及防被她掐住了脖子,桑映雪一番挣扎才逃脱,她涨红了脸,尖锐道:“你恨我有什么用,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陆宴安排的!”
恨。
宋沁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过一个人。
陆宴占据了她一生中最极端的两地,他是此生最爱,也是此生最恨。
像本身不可相交的两点,偏偏交融。
冰火两重天,她崩溃了。
一张精神诊断书,宋沁便被桑映雪扔到了精神病院。
彼时,她怀胎八月。
彼时,陆宴终于出差归来。
盛夏蝉鸣声不绝,锃亮的皮鞋踏入客厅。
没人将他的家居鞋提前准备好,也没有可口的饭菜,桌上空荡荡一片,摆放着的新鲜水果也没能切成他喜欢的拼盘。
陆宴皱眉,隐隐不悦。
习惯了宋沁两个月的悉心照料,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曾被她照顾的这么好。
“照玄,你回来了。”
一记娇媚的女声拉回他神游的思绪,陆宴循声看去,桑映雪一袭红裙,迎面走来。
她挽着他的胳膊,半露的饱满胸脯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身体,陆宴不着痕迹的将她拂开,状似随口般的问道:“宋沁呢?”
桑映雪面色僵硬,勉强的维持着笑容,语气不难听出几分醋意:“照玄关心姐姐比关心我还多呢。”
“舟烊的病情不容耽搁。”
陆宴面无表情,桑映雪干笑一声,连忙顺着他给的阶梯下:“姐姐她……在精神病院。”
“什么?!”
陆宴的反应过于激动,他霍然站起,气息迫人。
桑映雪眼底闪过一丝嫉恨,面上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姐姐,医生说她是因为怀孕引起的躁郁症,我怕她在家里会伤到自己,只好托朋友将她送到精神病院,照玄你放心,那里的环境待遇都是我亲自把关过的。”
她说着,似觉得委屈,眼泪流到腮边,又慌忙擦掉。
陆宴稍稍冷静,惊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放轻了声音安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骄傲如陆宴,退步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桑映雪见好就收,破涕为笑的凑上去,主动道:“照玄要是还不放心,我这就带你去见姐姐。”
“不用了。”
脱口而出的拒绝,如同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陆宴扯了扯领带,压下心中莫名的烦躁,对桑映雪下了逐客令:“我累了,你回去吧。”
桑映雪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带着一丝不甘,将高跟鞋踩得噼里啪啦的离去。
屋子里没了其他动静,陆宴才拨通电话。
“何助理,三年前强暴案的犯人找到没有……”
通话的声音随着陆宴进卧室的动作而越来越小,客厅大门外,桑映雪面上难掩的震惊。
红裙包裹之下,一层鸡皮疙瘩跃然而上。
他怎么会想起将三年前的强暴案重新拿出来调查?
三年前的案子本就漏洞百出,稍微进行推敲,她的苦心经营就会功亏一篑!
不,不可以。
她绝对不允许意外发生!
紧攥的掌心出卖了她的心虚,桑映雪狠狠咬牙,眼底闪现决绝。
她为了司太太的位置,已经牺牲至此,再来一次,又有什么难的?
D城,文法精神病院。
怀胎八月,大腹便便的宋沁背对着窗户,目光凝视着桑映雪,略显呆滞。
八个月以来,她一点一点看着自己的行动越发迟缓。
有时候,甚至别人喊她一声,她都会迟上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她像个站在躯壳外的灵魂,清楚的知道自己因为桑映雪的药而变得痴傻,却只能干着急。
这幅身躯已经被残害的破烂不堪。
她耳聋是因为桑映雪,痴呆也是因为桑映雪,她的孩子是个畸形儿,也是因为桑映雪。
这辈子,桑映雪这三个字牢牢刻在她的心上,一笔一划,都带着血,带着恨。
她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着,将匕首插入桑映雪的心脏。
她恨不得了结她的生命,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可是她做不到,哪怕她欲杀之而后快的人就站在眼前,哪怕水果刀已经被她握在手中,她依旧做不到!
她的行动已经迟缓到连饿了想吃东西都难以自控,更别谈冲上去,将刀捅进这女人的心窝!
“你恨我吧,我给你这个机会,替你肚子里的畸形婴儿报仇啊。”
桑映雪笑的像个地狱爬出来的魔鬼,她一步步走近宋沁,眼睛亮的可怕。
宋沁双目腥红,握着水果刀的手抖的司害,她想上前,脚步却移动不了半分。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桑映雪难免不耐。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等不了了。
桑映雪牙一咬,大步跨过去,握着宋沁拿刀的手,准确无误的插入自己心口。
溅洒起的鲜血喷到宋沁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腥味。
宋沁瞳孔骤然一缩,未及反应,忽的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中,饱含宋沁从茫然到绝望的眼神。
“映雪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给她陪葬!”
陆宴震怒的警告声由助听器传入耳里,宋沁目光不移,死死的看着将昏迷的桑映雪抱在怀里的他。
压抑在心底的恨汹涌而上,宋沁嘶哑着声音,头一次狠的不像话。
“陆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下溺水的你!”
陆宴闻言动作一僵,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十岁那年,他曾在一次农家乐的度假中溺水,事后才知道,是农家乐老板的女儿救了他,也就是桑映雪。
司家老爷子是军人,重情重义,为报救命之恩,将原本只是经营着一家农家乐的桑家推到如今的商业家的高位,而他,与桑映雪也因此定下婚约。
救他的人是桑映雪,这女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怀里的桑映雪呼吸逐渐孱弱,陆宴不得不整理好思绪,丢下一句话后,抱着桑映雪踹门而出。
“你最好祈祷映雪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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