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冰冷。
可陆景年却不打算放过她,身体微微前倾,步步紧逼地凑近。
呼吸勾缠着呼吸,明明亲呢的距离,他说出的话却似淬了毒。
“一个私生女,真把自己当上流社会的大小姐了?”
言语如刀,刀刀凌迟。
姜瑜突然想起十三年前第一次见陆景年。
那时,那个曾挡在她面前,对那些辱骂她野种的人说:“大家同样都是妈生的,你们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陆景年。
那个牵着她的手说:“别怕,以后我护着你”的陆景年。
为什么?
她现在会从他嘴里听到了这种话。
拐角处响起陆父陆母交谈的声音,姜瑜还未回过神就被纪之远揽进怀中。
看见这幕的陆家父母发出善意的笑声。
陆母还道:“明明感情很好嘛,让我知道是谁在外面传那些风言风语,我饶不了他们。”
随着那两人离开,姜瑜耳边传来陆景年低沉冰冷的警告。
“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说完转身。
亲密无间的距离转瞬间变成咫尺天涯。
姜瑜看着那背影由近转远,唇几乎咬出血,连呼吸都像是扯着疼。
……
翌日,姜氏集团。
姜瑜刚进办公室,纪之远就上前报告:“姜总,人事那边打来电话,楚飘然离职了。”
姜瑜眉心一跳,看着纪之远冷不丁问:“是你派人去找楚飘然的?”
纪之远顿了顿,垂下眼眸:“姜总,我认罚。”
见姜瑜不说话,纪之远咬牙道:“我是派人去警告了一下楚飘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姜瑜一怔。
她相信纪之远,那所谓的分手岂不就是楚飘然在自导自演?
沉默了许久,她淡淡开口。
“下不为例。”
说完她摆摆手让纪之远出去,门口却突然响起喧闹的声音。
企划部钟副总推门而入,冲到姜瑜面前:“姜总,我手上的项目为什么突然缩减了资金?”
纪之远立即上前挡住他:“钟副总,项目经过审查,四百万完全足够。”
说是为公司员工打造福利中心,其实就是一个贪污资金的名目而已,竟敢狮子大开口报批两千万。
“四百万,你打发叫花子呢!”
钟副总却怒气冲冲都指着姜瑜鼻子大骂:“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姜氏元老被你逼走了多少,真把自己卖给陆家当陆家的一条狗了?”
姜瑜脸色一白。
这些年,公司里的人说的话她都知道。
说她为了股权卖身给陆景年,说她卸磨杀驴不仁不义。
但是明明她的股份来自姜父的遗嘱,而她开掉的那些人才是吃里扒外尸位素餐的蠡虫。
姜瑜紧了紧手,抬眼冷冷逼视钟副总:“我不介意再多逼走一个。”
钟副总被震得僵了一秒,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好,好,你等着瞧!”
看他怒气冲冲离开。
姜瑜对纪之远道:“他既然看不起这四百万,那就把项目撤销,直接外包。”
天色渐渐暗下。
直到临近下班前,纪之远进来提醒:“姜总,您今天晚上在华天有个酒会要参加。”
姜瑜目光终于从文件中移开,她揉了揉眉心,颔首:“我知道了。”
八点,姜瑜踏进了宴会厅。
却见原本在聊天的人们突然都看向她,窃窃私语起来。
那些目光中有嘲讽,有怜悯,还有些闪着看好戏的兴味。
姜瑜微微蹙了蹙眉往前走。
走到宴会厅中心时,她终于明白那些目光因何而来。
竟是陆景年光明正大地带着楚飘然来了。
两人穿着明显是情侣装扮的高定,不仅如此,陆景年还一直紧紧牵着楚飘然的手。
姜瑜大脑一片空白。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两人面前。
陆景年淡淡睨她一眼,介绍道:“陆太太,我的新助理,认识一下。”
姜瑜看着陆景年勾起的唇角,端起了一杯酒。
下一刻,在众人惊呼声里。
那杯酒直接泼在陆景年脸上,浇了他满头满脸!
陆景年一双眼里翻涌的怒意让四周都倏地冷下。
他神色阴沉地抹了把脸,呵斥道:“姜瑜,你疯了!”
姜瑜扬起下巴:“我没疯,疯的是你,我只是让你清醒一点,不要再丢我们两家的脸了。”
对面楚飘然正着急的去擦陆景年身上酒渍,闻言神色惊惶地看向姜瑜。
就在这时,陆景年倏然笑了。
他紧盯着姜瑜,薄唇轻启。
“娶了你那天就已经是丢尽我陆家的脸了。”
姜瑜脸色惨白,她胸腔起伏,分不清翻涌的是愤怒还是痛意。
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快要断掉。
下意识地,她又拿起一杯酒。
可这时,楚飘然却突然冲上前。
她率先将自己手中的酒唰的一声泼向了姜瑜!
然后挡在陆景年面前含着泪看姜瑜,声音发抖:“姜小姐,适可而止吧!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助理,但是我也会保护景年的。”
姜瑜怔怔看着眼前这互相护着的两人。
酒液顺着颊边留下,冰凉寒意包裹了身体。
她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出荒谬的舞台剧。
楚飘然是一个守护爱情的战士,而她变成了他们爱情故事里的丑角反派,恶毒女配。
周围观众的窃窃私语,鄙夷嘲笑清晰传来。
像是利刃戳到她的脊梁上,让她几乎站不住。
蓦地,姜瑜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下一瞬,她敛了笑,猛地将手中杯子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而她的心也像那杯子一样,碎成了无数片。
“陆景年,你我以后,有如此杯。”
说完她挺直了背脊,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宴会上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不仅如此,不知道谁还偷录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一时间,满城风雨。
陆家自然也知道了,陆母勃然大怒,一个电话便将两人叫了回去。
陆家。
陆景年与姜瑜分坐两边,一言不发泾渭分明。
陆母从楼梯下来,看见陆景年便怒喝。
“给我跪下!”
陆景年一言不发地跪下。
陆母揉了揉眉心,保养得宜的脸露出几丝疲态。
“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陆景年说完,又忙不迭补充,“妈,飘然是个好女孩,她一直……”
“闭嘴!别脏了我的耳朵!”
陆母打断陆景年,寒声道:“真是不成体统,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陆景年抿着唇不说话了。
陆母压着怒气苦口婆心。
“好人家的女孩会做小三!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那种底层女人,眼里只有钱是最重要的!只有小瑜才是真的喜欢你,真心为你着想……”
陆景年听着,立即不耐打断:“随您怎么说,我爱的人只有飘然。”
说着,他眼神冰冷地扫过一言不发的姜瑜。
“至于姜瑜,你们越喜欢她,我就越厌恶她!”
姜瑜心脏抽搐了一下。
陆景年眼里明晃晃的的厌憎,像刀,像箭,毫不迟疑的朝她刺来。
姜瑜垂下眼眸,仍是一声不吭,如同一尊麻木的木偶,看着这一出无法完结的荒谬戏剧。
只有心口,被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何必呢?
她明明给过陆景年离开的机会。
为什么要搞得她才像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一个不速之客却打断了她。
只见一袭白裙的楚飘然推开佣人冲了进来!
一见到陆母,她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楚飘然眼角含泪,一张苍白的脸我见犹怜。
“对不起,陆夫人,我知道我配不上景年,更不敢奢望你能接受我,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生了嫌隙。”
楚飘然眼神哀伤又不舍地看了眼陆景年,而后转向陆母。
声音带着哽咽:“您放心,我会离开景年,离开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