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斯旸的出现,一下把过去全部打翻。
就那么清清楚楚地把所有的过往全都扔在了我的面前。
大一的开学报到,我因为有事去晚了两天。
辅导员帮我办理好入学手续,亲自把我送到军训教官那里。
军训迟到,是个新鲜事儿。
教官严,我又向来没有体育细胞,几乎每天都在被拎着当反面教材。
时间一长,半个操场的新生全都知道我了。
「哦,那个天天被单独拎出来训练的小姑娘嘛。」
许斯旸是隔壁男生方阵的临时负责人,纯凭一张脸在新生堆里嘎嘎乱杀。
正经论起来,比我的知名度还能再高点。
「哦,那个冷漠的新生大帅逼。」
直到有一天,教官正单独训练我走正步,临时被叫走开会。
我正准备高高兴兴地跟他拜拜,就看见他右手一指:
「许斯旸,过来,纠正一下她的动作。」
周围所有的八卦眼神全部集中了过来。
许斯旸拎着瓶水,慢悠悠地走到我的跟前。
我先开口打了招呼:「我认识你欸!」
许斯旸扬了扬眉,没接话。
「听说你是我们这一届中最帅的。」
本想套个近乎让他放放水,结果事与愿违。
「嗯,我也认识你,同手同脚最厉害的。」
毒舌帅哥要不得。
我举白旗放弃,默不吭声地继续训练。
「继续,抬腿,别抖。」
他喊了几句口号,忽然用瓶子抬着我的胳膊。
「伸直,别动。」
我的手开始打颤,却也咬着牙不肯吱声。
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坚持不住记得说。」
我对自己向来狠心:「报告,我可以!」
结果他拿开瓶子,我的手重获自由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一瞬间天旋地转——
我成功中暑晕倒。
倒在了措手不及的许斯旸怀里。
人活这辈子总有几个瞬间刻骨铭心。
我始终记得,那天从医务室醒来,许斯旸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旁看着药物说明书的样子。
薄唇,高鼻,长眸,侧脸漂亮得像小王子。
我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了会儿。
直到他抬眼看过来,声音低沉又温柔:「醒了?」
我点点头。
不仅人醒了。
心里那头安静了十八年的小鹿也觉醒了。
第二天军训时,教官还特意关照了我几句。
我解释只是轻微的紫外线过敏,只要不是长时间暴晒就没问题。
许斯旸所在的方阵正在集合,他们教官惯来爱开玩笑,听到动静,也转了过来,声音十分洪亮:
「那看来不是小许给练晕的,不用负责咯。」
周围开始有起哄声。
我看向人群中的许斯旸,他低着头正在戴帽子,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只好收回目光,舔了舔唇,胆大包天道:
「瞧您说的,那我也是在他面前晕倒的,同学关怀也该有的。」
然后冲许斯旸的方向喊了一声:
「许斯旸,谢谢你呀!」
起哄声更大了。
许斯旸远远地递过来一个眼神,很快又收了回去。
但他低头露出来的耳朵却是瞬间染红。
我咧嘴一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军训结束,我的任务只有两个——体验大学生活和追许斯旸。
大一嘛,随便体验体验。
重点还是在追许斯旸。
顺带拿个书啦,帮忙取快递啦,偶尔再带个饭啦,小组作业帮帮忙啦。
他大概是对那日我的晕倒颇有些责任心泛滥,对我的要求十有八九也都能应。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两三个月。
冬至那天,我跟舍友在宿舍煮了饺子,特意给他送去。
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清清冷冷的。
我把食盒递过去:
「冬至要吃饺子哦,我亲自煮的,快尝尝。」
他愣了两秒,才伸手接过。
「冬至快乐呀,许斯旸。」
许斯旸没有立刻上楼,他单手拿着食盒,另外一只手插着兜:
「要散个步吗?」
我高兴地点点头:「好呀好呀。」
我们围着校园的路绕了一圈,最后他送我到宿舍楼下。
当我说到昨天点名差点又迟到的时候,他嘴角溢出笑意。
他平日里不常笑,但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迷人。
我忽然往他那边左挪一步,站到他的面前,仰着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许斯旸,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说完,我也没想他会回答,反正我每次都是撩完就跑。
正准备戴上帽子回身一撤,下一秒被人扣住了手腕。
许斯旸垂着眼,眉梢的笑意还没散。
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
我的大脑宕机了几秒:「啊?好什么?」
「做你男朋友。」
新生大帅哥就这样被我拿下,校园论坛一度唏嘘了很久。
许斯旸是经管学院的,向来高冷,话少,不爱笑,脾气也算不得好。
我是美术学院的艺术生,顶着一张漂亮妖艳的浓颜,穿梭于校内各种活动。
怎么搭配都看着不像是能好好恋爱的两人。
于是有人专门开帖:【闵焦月和许斯旸什么时候分手?】
说实话,我自己一开始也没正儿八经地想过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年纪小,新鲜感十足,快乐过一天是一天。
谁知道就这样一路谈到了大三。
记得有一年暑假,我报名了学校的支教队,支教学校的位置比较偏僻。
某晚我洗完澡出来,迎面就看到校门口的坡上站着个人影,像是当地人口中的那个流浪汉。
他也许没有恶意,但大晚上站在黑暗处冲我笑的场景,还是把我吓得不轻。
当晚给许斯旸打电话的时候就磕磕巴巴哭得不行,愣是熬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结果第二天傍晚,许斯旸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向我张开双手:
「过来,我抱抱。」
他当时还在实习,手里的项目也紧张,只能陪我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回去。
我骂他傻,来回折腾不嫌辛苦。
他只是抱着我的手又紧了些:
「不来这一趟我不放心。」
再回想起来,那几年,许斯旸是真的宠我。
平日里随叫随到不说,出去和他的兄弟们聚餐都会记得给我打包夜宵。
浑身沾了不少酒气,却乖乖站在楼下等我。
我接过夜宵,劝他赶紧回去休息。
他伸手抱住我,脑袋埋在我的脖颈处,轻声哼唧:
「可是宝宝,我们今天还没有见过面。」
他甚至没有跟我说过重话,每次都是我单方面发脾气。
闹得最凶的一次,他也只是晾了我一个白天。
但晚上 23:59 的时候,他还是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句硬邦邦的晚安。
这个人真的太好了。
好到我曾无数次幻想着每分每秒都该与他共度才不算辜负。
于是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我跟着他跑到图书馆:
「许斯旸,我们一起考研吧。我想和你报同一个学校,实在不行也要努力在同一个城市才行。」
他总是喜欢捏我的耳朵,轻轻揉着,嘴角带笑:
「好。」
大概是那几年肆意妄为得太过顺利,忘了命运最爱捉弄的把戏。
拟录取结果出来的那天,许斯旸给我打来电话:
「宝宝,我们都被录取了!」
他是真的很高兴,还列了一堆后续的毕业旅行计划。
我只是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他的每一个字,然后说:
「许斯旸,我们分手吧。」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挣扎着起身,才惊觉浑身难受,把手往额头上一贴,原来是发烧了。
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是新公司的 HR:
「请问是闵小姐吗?这边和您沟通一下关于下周一报到的事宜......」
我迷迷糊糊地应着,等挂了电话,才叫了外卖送药,又昏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又被一阵电话声吵醒。
我以为是外卖员到了,当下实在是没力气起身,哑着嗓子开口:
「抱歉,请将药放在门口就好,谢谢。」
「你病了?」
实在是烧得糊涂,后续又说了什么,也没了印象。
再次跌入糊涂一团的梦里。
梦中我又看到了酒店的天花板,再一偏头,就那样愣住了。
许斯旸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阖着眼浅眠,眼角下还有浅浅的乌青。
一如当年我从医务室醒来看到的那般。
这么多年,我终于再次梦到他了。
伸出右手想摸摸他,却怎么够也够不到。
直到沙发上的人睁开眼睛。
他的神情不算温和,但还是起身走了过来:
「醒了?」
我悬在空中的右手终于轻轻碰上了他的脸,忍不住地流泪:
「许斯旸,你终于愿意来梦里看我了吗?」
手上传来热热的温度,许斯旸没动,一双黑眸就那样看着我。
「许斯旸......」
我又哑着嗓子唤他的名字。
「嗯?」
这次他应了,贴近我手心的脸靠近了些。
我彻底大哭出声:「我好想你......」
「许斯旸,我想你......」
许斯旸愣了片刻,最终弯下身抱了我一下:
「我在。」
可能是贪恋这个拥抱太久了,我用尽力气拼了命地抱着他。
等真正醒来,头疼欲裂的感觉消失了,浑身只余一些高烧过后的不舒服。
我想翻身,却发现手里残留着一抹温热。
沿着手里紧抓的这只胳膊抬头看过去,许斯旸竟然还在旁边。
他声音不再那么清冷:「还难受吗?」
我的指头动了动,闭上眼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是在梦里......」
对方纹丝不动,我缓了几秒,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这手里握着的温度,不像假的。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这样落入许斯旸的黑色眼眸。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立刻挣扎起身,却忘记了浑身乏力,一个用力过猛,脑袋撞向床头。
清脆的、大声的、客观的、「砰」的一声——
原来这就是眼冒星星的感觉。
一阵兵荒马乱结束,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酒店的负责人和医生都一一退了出去。
我靠在床上,和旁边站着的许斯旸四目相对。
酒店负责人刚刚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许先生说您生着病,需要我们协助开门,我们确认了他手机上最近的通话记录和您入住登记的是同一个号码,并且他准确地念出了您的身份证号码,所以我们才开了门。」
我舔了舔唇,态度十分礼貌: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许斯旸没吭声,但整个人明摆着是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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