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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总，凝小姐醒了！”
沈臣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凳子发出刺啦的声响。
“阿臣，你要去哪里？是要去凝凝那边吗？”江碧萍停下手里头的动作，朝着沈臣看去。不等沈臣回答，江碧萍接着往下问道：“那柔柔这边怎么办？她差点没了孩子，要是醒来看不到你，肯定会很伤心。”
沈臣眸光有些迟疑，他的视线，又一次略过躺在床上的阮柔身上。
阮柔紧紧地闭着眼，眉眼间半点儿血色也没有。她的唇角抿得死紧，无端得惹人怜惜。哪怕是在昏睡中，她的手指，依旧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上。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臣的脑海里头又一次回忆起了自己对她做的事情。心里头不由得有些愧疚。
站在门边的田永，等了会儿都没有见到沈臣出来。忙走了进去：“沈总，医生刚刚过来说，凝小姐的状况，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咣当！
沈臣身边的凳子砸倒在地，发出很大的声响。
心脏顿痛，他拧紧了眉，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
望着躺在床上的阮柔，强压下自己心里的反应，到底是选择了待在阮柔的身边。毕竟，阮柔是他从小就苦苦寻觅的救命恩人，是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他曾经答应过，这辈子都会好好对她。
沈臣努力忽略心里头的不安和刺痛，他沉声说道：“田永，你先过去，阮凝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告诉我。”
田永应了一声好，没有再停留，急匆匆地走了。
房间里头重新安静了下来。
只有挂在墙壁上的钟表，走动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背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给碰了一下。
沈臣垂下眼，正对上了阮柔看过来的眼。
她似乎是刚刚睡醒，眸子里头，还带着些许茫然之色。刚刚哭过的眼尾，还带着显眼的红，可怜兮兮的。
“臣哥。”阮柔的声音微弱。
“柔柔！你终于醒了！”江碧萍的神色激动，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阮柔。
“现在怎么样了？”只要想到躺在病房里头的阮凝，沈臣的心里头，无端得升起了一股子燥意。他压下心头的情绪，沉声问道。
阮柔的视线，从沈臣的眉眼间略过。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她轻轻点了点头：“我好多了。”
沈臣没说什么，给阮柔倒了一杯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沈臣明显是有些魂不守舍。和她说几句话，就要低下头看几眼手机。
他这副样子，明显就是在念着阮凝。
阮柔垂下眼，抿了一口水。看着沈臣，问道：“臣哥，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沈臣的下颚线崩紧，他在手机上敲击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她刚刚醒了。”
阮柔轻啊了一声，眼底浮上了些许的笑意：“姐姐醒了，我太高兴了。臣哥，既然姐姐醒了，你快过去看看吧。我这里，有妈妈陪着我就好。”
沈臣抬头看向阮柔，神情有些犹豫。
阮柔冲着他笑笑，很是温顺：“臣哥，我没关系的。妈妈会照顾好我和孩子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姐姐。”
顿了顿，阮柔接着往下说道：“臣哥，可以帮我和姐姐说声对不起吗？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害她变成这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些许的颤抖，眼泪已经打湿了眼睫。
沈臣轻嗯了一声，又嘱咐了江碧萍几句。不再犹豫，匆匆离去。
等到沈臣走后，江碧萍起身把门反锁好了，质问道：“阮柔，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这么做，是不是想把沈臣推给阮凝那个贱人？！这么久了，你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沈臣的床，你是疯了不成！”
由于愤怒，她的面容狰狞得扭曲着。看起来，极其的可怖。
“我难道想这么做吗？！沈臣已经知道我对阮凝做的事情，我现在能够做的，就是让他对我愧疚。”想到刚才的事，阮柔更是恨得直咬牙。
要不是有裴启和胡欢搅局，怕是阮凝的那个孽种，早就被沈臣给挫骨扬灰了。而沈臣，更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
江碧萍猛地站起来，忙出声问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推的你。”
“对，这一切，都是因为裴启…”阮柔没有瞒着江碧萍，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江碧萍彻底慌了神，脸上的神情难看至极：“这该怎么办？要不然我让人把你肚子里头的这个孩子，也给弄掉。到时候这沈臣，怕是会更加愧疚。”
“不，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阮柔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来：“这个孩子，还有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江碧萍问道，凑近了些许。
阮柔趴在江碧萍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江碧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柔柔，还是你的主意好。这个孩子，既然要弄死，就要让他死得其所。”
*
沈臣匆匆赶到了阮凝的病房，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清脆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沈臣眉头紧皱，慌了神，他脚下的步子，更是大了几分，匆匆推开房门。
几乎是一眼，他就看到了缩在床边的阮凝。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赤着脚，靠在角落里。她的脚边，都是花瓶的碎片。
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色。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
房间里头，很是安静。众人都站在离阮凝不远处的地方，不愿意惊扰她。
看着阮凝这副样子，沈臣的脑海里头飞快地闪过什么。心里头不知怎的，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出声：“凝凝，现在觉得怎么样？”
阮凝摸着小腹的动作一僵，她慢吞吞地抬起眼来，看了眼沈臣。
下一秒，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她目眦欲裂，缩着身体，不断地颤抖着：“疼…疼…”
她的脸色惨白，她紧紧地把自己抱成一团。
看着阮凝这副样子，沈臣心里头的不安，更是增了几分。
他刚往前走了几步，阮凝的叫声，更加凄厉了起来：“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阮凝不断地朝后退去，可是身后抵着墙角，退无可退。她躬下身，手指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安静的房间里头，只有她低低地啜泣声。
她的眼底漆黑一片，除了恐惧之外，什么都没有。
孩子…沈臣喉间一哽，他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了。
阮凝的孩子，明明已经没了。而她现在分明就是保护自己孩子的动作，她到底是怎么了？
沈臣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抽痛，伸出手，想要去碰阮凝的脸。
“凝凝，你怎么了，别吓我…”
沈臣心脏抽痛，伸出手，想要去碰阮凝的脸。
“凝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了阮凝的脸颊，就被一股子大力拉扯着往后退去。
沈臣眉头紧皱，望着面前的男人。唇角动了动，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裴启一拳头砸在了脸上。
裴启的这一拳头，用了全身的力道。沈臣根本就没有防备，踉跄地朝后退去。
他疼得闷哼了一声，有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
“沈总！”田永睁大了眼，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朝前走去。
沈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待在原地不要动。他的指腹抹了一下唇边，满手都是血。可他根本就没什么心思在自己身上，他唇角微抿，问道：“阮凝她…这是怎么了？”
阮凝看起来太不对劲了…她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已经没了孩子的事实。看着她这副样子，沈臣不由得想起了那张名片。他的心里头，更是不安了几分。
沈臣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沈臣，你的阮柔可还躺在病床上。你不去关心你的小情人，怎么反倒跑到这里来了？”裴启勾了勾唇，眼底都是嘲讽的神色。
不等沈臣回答，裴启把刚买的热粥，放到床头柜上。走到了床边，蹲在了阮凝的身边，上下打量着她。
阮凝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把自己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不断地颤抖着。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是半点儿血色也没有了。
裴启只看了一眼，就像是被刺到了，很快别开了眼。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哄道：“别怕，都过去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刚才不断尖叫的阮凝，几乎是瞬间，就被按下了停止键。她伸出手，紧紧地攥着裴启的衣袖。口中不断地说道：“疼，我好疼。孩子…我的孩子…”
她似乎只会说这两句话，翻来覆去说的都是这些。她看着裴启，眼底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裴启眉眼间没有丝毫的不耐，他的眼底闪过些许的怜惜之色，温声哄道：“别怕，孩子还在，你要是不相信，就摸摸他。”
阮凝漆黑的眼底，终于有了点儿光亮。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朝着自己的肚子摸去。似乎是摸到了什么，她的唇边，无意识地勾起一抹笑来。她的叫喊声，渐渐地平息下来。
阮凝摸着自己的肚子，呜咽着，缩在了裴启的怀里。
男人高大俊美，女人纤细柔弱。看起来格外的相配。这样的画面，看在沈臣的眼底，只觉得十分的碍眼。
沈臣的手握成拳，深吸了口气：“我再问最后一遍，她到底怎么了？”
裴启轻呵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沈总什么时候开始也关心起阮凝了。”
“她是我的妻子！裴启，不管你对她有什么企图，但是她始终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沈臣的舌尖抵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道。
“妻子？！”裴启猛地抬起眼，朝着沈臣那头看去：“我倒是要问问，你是真的把她当妻子吗？阮凝如今变成这样，到底是谁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她会失去这个孩子吗？”
沈臣的身体僵了一下，摇摇欲坠。手指轻微地颤了一下，鼻间似乎又嗅到了一股子血味。
不管过去多久，他都不会忘记…是他，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亲骨肉。甚至，差点就把那个孩子给挫骨扬灰了…
沈臣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上面似乎还有鲜红的血残留着。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还来得及，他可以补偿阮凝的。只要阮凝愿意，他们之间，会有很多孩子。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
大概是听到孩子这两个字，阮凝的身体，又开始轻微地颤抖着，口中发出些许哽咽声。
裴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阮凝的异常，他伸出手，轻轻地拍着阮凝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阮凝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攥着裴启衣摆的手，没有松开。她半边身体靠在沈臣的怀里，眼睫轻微地颤抖着。
裴启任由阮凝抓着，接着往下说道：“沈臣，你现在做出这副痛苦的样子，又是给谁看？难不成是给阮凝看？”
沈臣站在原地，没有说声，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
裴启看了眼沈臣，唇边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来，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那你可能要失算了，阮凝现在神志不清。恐怕是连你是谁，都认不出来。”
宛如惊雷在耳边炸开，直炸的沈臣四分五裂。
他的脑海里头一片空白，身体和灵魂，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彻底得分离了。
“你在说什么？！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沈臣冲到了裴启的身边，攥着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地问道。
他的心脏不断地跳动着，隐约间，似乎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总，你看到阮凝这副样子，还没有发现什么吗？”裴启被沈臣抓着衣领，也不挣扎。唇角的笑，甚至越来越大。
在沈臣骇人的视线下，裴启猩红着眼，说道：“阮凝疯了！被你活生生地给逼疯的！你满意了吗？沈臣。”
沈臣睁大了眼，不住地朝后退去：“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骗我，这怎么可能？”
看着沈臣这副狼狈的样子，裴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满脸都是泪。
他抬起眼，看着沈臣。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片晦涩，眼尾红了一大片：“沈臣，你让阮凝没了孩子的时候，你没想过这一天吗？你在她情绪不稳定，又带她去墓地，刺激她的时候，你没想过这一天吗？”
沈臣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从心里头泛上了一层冷意。明明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冷，他却是冷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头回放着。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沈臣这样，裴启只觉得好笑。
“沈臣，阮凝她也是人，活生生的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子对她？她只是爱错了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