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竟没穿亵裤!
一众宫女低下头,长公主轻声笑了,「谁愿与我一同出嫁?」
门框被我扣下来一块红漆,兀地想起玉落那句,「长公主好女色宫内人人皆知。」又是另一道恨声,「如若不是你,长公主身边备受宠爱的就是我!」
宫女中有人羞怯地动了下腿。
下一瞬,门框边已没了我躲藏的身影。
我衣着歪斜,底鞋也在我跑的时候丢掉一只,脚底满是血迹,这副姿态实在脏眼,但我依旧跪爬在地,如拜神佛般虔诚往长公主脚边爬去。
我说:
「长公主,沉壶此生皆愿。」
长公主没说话,待我贴着她馨香的腿边,长公主才僵硬着放下裙摆。
红裙抖开,重重叠叠,我跪在里面,仿佛跪在高堂,层层的红,犹如洞房外合上的垂幔。
长公主的嫁衣本就繁重,裙摆宽阔,任谁看都不知那裙摆之下还藏着个人。
花轿一抖,我突地往前倒去,撞在长公主膝上。
长公主紧绷了一瞬,我抬眼,恰好望向那处,撑在地上的手不由自己抚上长公主的脚踝。
哪怕花轿稳稳前行,我依旧那个姿势没动,闷闷喊了一声:「长公主……」
长公主捏紧了裙面,双腿抖栗着缓缓分开。
出了行宫,宫外桃花侧立两旁纷纷飞扬,哪怕在轿内,在层层叠叠的粉裙中,桃花的香气依旧飘了过来,钻入鼻中。
只是苦了那驸马郎,被蒙在鼓中甚至不知花轿里的不只有他千求万求才得娶的长公主,还有一个闻尽桃花香气的我。
大婚当夜,我见到了人人夸赞惋惜的驸马郎。
听说他本是皇上的钦点状元,皇上说他是天下奇才,能文能武,大赏,一问他要什么,他却求了公主。
现下看他一身红衣,身材挺拔,也确实有着一副京城贵女痴迷的相貌,一整天下来眉眼带喜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只是可怜,洞房之夜,长公主一杯迷酒,一张血帕便把他打发过去。
那晚,我为长公主取下繁重簪钗,望着镜中有些疲累的她,斟酌开口,「驸马若半夜醒了……」
一双点上红脂媚气的眼看向镜中的我,「沉壶怕了?还是说你想本宫当真与他共度春宵?」
我稳稳回视,脸带薄红声音坚定,「不怕,不想。」
长公主弯弯唇笑了,脸上的桃色一时分不清是酒意还是脂粉。
到了沐浴,长公主将我拉下水中。
通铺白玉的露天浴池泛着粼光,天上的月投在水面,长公主从后环抱,声音满足又带着丝暗伤:
「远是圆月近是残,残月已是意中人,何须求那天上月。」
长公主咬了一口我肩上的小月胎记,抓着我的手缓缓与我沉入水中。
水里对视良久,两颗心逐渐同频,温温水热,心渐沸腾,直到越来越近,一夜良宵,精疲力尽。
第二日驸马在偏房醒来,急急忙来找长公主。
门被推开,我正给长公主柔柔捏肩,见驸马来,长公主也未睁眼,「何事?」
「昨夜……昨夜……」驸马一张俊脸羞红,改口道:「我为何会在偏房?我和……长公主为何没在一张床上……」
长公主这才睁眼看他,一脸疲乏眼含春意,「本宫只愿一人睡,便起夜走了,怎么?本宫身为长公主连这点事也要你的同意?」
驸马被迷直了眼,以为长公主如此模样是他昨晚所做,虽记不太清但也愧疚说道:「是我不好,长公主既不喜欢,我以后就睡那房就好。」
说完,他还想上来替我给长公主按肩,被长公主以习惯了我的力道为由,以及太过疲乏要休息了将驸马打发走了。
驸马心甘情愿,走的时候还十分愧疚,主动关上门不打扰公主休息。
门一关,长公主拉住我的手,「沉壶,你可生气?」
我摇摇头,手指细细摩擦着,「不生气。」
当晚,落了一场雷雨,城门外大水如洪,泄流千里。
又过了几日,长公主频频出门,回来时总会带着一些奇异的玩意儿。
渐渐地,皇城内无人不知长公主好色。
我也想长公主收敛些,她总是在厨房揉着面团,边吃边烹饪着,眉尾扬起仰视我,「本宫为何要收敛?」
直到半月后我们的生辰。
自长公主出嫁那日就消失的玉落、奘火,她们终于出现在长公主府。
皇上也来了,带着上好的珊瑚玉做生辰礼。
这日,长公主生辰大办,隆重地快赶上长公主出嫁那日。
只是长公主并没太开心,直到皇上走后,她带着我们五人换装出门。
还未到宵禁时间,因着今日是长公主生辰,京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除了小时候和长公主偷跑出宫,往后这些年再没出过宫,其余几人皆是如此,看着街上的用嘴喷火艺人眼里惊奇。
护城河边留出一条小道,小道两侧全是各式各样的花灯,长公主日日出门,样貌京城皆知。
商贩一看是长公主,主动将手里刚做好的花灯递给她,「长公主您试试,都说护城河许愿特别灵呢。」
长公主让我们一人挑了一个灯,付钱刚准备走,商贩的小儿子冲出来跪在地上行了个礼,童声道,「长公主千千万万岁。」
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听闻长公主喜欢女子,是真的吗?」
长公主没恼,而是大大方方把在刚退至身后的我拉出来,十指相扣,「真的。」
掌心的温度暖着我有些冰凉的指尖,我侧头看去,长公主的侧脸与灯火相映,斑斓眼中皆是认真。
「可我娘说,长公主这样是离经叛道的,长公主身为护国星,心里理应想着大明百姓,而不是一个贱蹄子。」
哪怕声音小如蚊呐,也还是被我和长公主听见了,他娘更是脸色一白,拖着孩童磕头。
长公主脸上温柔褪去,直到地上砖缝都是血,长公主才冷冷出声,「若不是今日,你们上下九族只会一个不留。」
孩童又哭又闹,可长公主没让他们起来便不能起来。
我们去到护城河时,玉落几人已放完灯,我看着河上密密麻麻的花灯闭眼许愿,「一愿长公主此生长乐,二愿长公主老有所依,三愿公主府……」
「沉壶,你花灯呢?」长公主的脸放大在我眼前。
我心一揪却笑了出来,「扔了。」
长公主愣了一下也随我笑,皎皎如月,「我也扔了。」
长公主闭上眼开始许愿,我扫过她的眉她的眼,私心使然默默道:「三愿公主府再无新人。」
八月十五,齐国攻下三城,以火烧燎原之势再度来袭。
我国毫无办法,原本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不久前因胞妹冒犯长公主被诛九族,一国无将,士兵无首,对上齐国丝毫无抵抗之力。
一时间,皇城内哀声四起,说要不是长公主怎会害得我国无将,以至于落到今日地步。
而后开始传出长公主冷血无情毫无怜悯,孩童一句无意之话便让母子磕头至死,血染护城河。
公主府门外是声讨的百姓,公主府内是销魂至极魅妖窟。
长公主脚背弓起,趾如珍珠,沉香墨发铺散在塌垂至地面。
她的手勾着我头上的簪,稍稍用力,纤长手指便穿在我垂落的发间。
我屈膝,声音含糊酸涩唤她,「长公主。」
「长平,沉壶,唤我长平吧。」
指间缠绕着我的发,我听话道:「长平……」
「你哭了?」长公主捧起我的脸,眉眼心疼带着怒气,「你哭什么?」
我摇摇头,泪珠滚到公主指尖,撒了一个谎,「只是听着他们这样说长公主,沉壶心疼……」Уż
她抿唇,又勾起嘴角,「他们骂他们的,与你何干。」
我的头被抬起与她对视,长公主看着我一字一句,「你记住,你就是我,你心疼我才心疼,你难受我才难受,你的喜怒哀乐皆代表我。
「你想我开心还是难过?
「你若是想我开心,你记住以后无论遇到何事都不可再流一滴泪,只要你是开心的,我就开心。」
……
一轮圆月,长公主睡得很熟,哪怕今天她对我说那些话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我也知道长公主并不是不难过。
长公主,沉壶与你一样的,你能察觉到我的感受,我何尝不是也能知道你的。
这些天,长公主脸色并不好看,眼角青黑,可为了让我安心,晨起上妆皆是让奘火来。
晚上也借着自己身体不舒服与我各睡一房……
「沉壶,皇上那还等着你呢。」
尖细嗓音从门外传入,我指尖颤抖抹去落在长公主脸上的泪,将长公主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缓缓站起身给长公主掖好被角,出了门坐上宫轿。
宫轿上,秀公公坐在我对面,叹了口气,「放心吧,只要你去了,皇上不会舍得把长公主如何的。」
我点点头,「沉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