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妈妈聊完衣品话锋一转，三句不离我父母的职业。
「小林啊，听我们陆言说你爸是体制内的吧？」
「你妈妈做什么的啊？怎么一直不告诉我呀，是不是没工作啊？」
「女人不能没工作，白吃白喝男方的，像什么样子。小林，你跟我们陆言一个单位，以后工资正好支援他还房贷。你爸妈退休金也可以支援一点。对了，你爸爸什么级别？」
越说越不像话了。
我笑笑：「阿姨，我爸没什么级别，就一普通公务员。」
部长级普通员工，疫情时期到高铁站站岗，五十多岁的人还比小年轻多站了两轮。
陆言妈妈笑容冷淡了一点：「哦，那你妈妈呢，不会没退休金吧？那养老就麻烦了。我们陆言一个要抗四个老人啊。」
我笑而不语，默认了她的话。
席间她没少给陆言使眼色，吃完饭我自己回家，没两分钟就收到了陆言的电话。
「林醒，你爸不是干部吗？」
我当即怼了回去：「我爸是不是干部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了，没退休金要你负担他养老，你的工资怎么够帮我还房贷，首付都凑不出来呢。再加上你妈，我什么时候才能买上天澜一号院的房。」
我说：「怎么着，你是跟我结婚还是跟房子结婚？」
陆言一顿：「林醒，你别闹了，我妈很不满意，我得先去哄她了。你那边看看，结婚的话嫁妆能出多少，我也好说服我妈。不说了，我打的车到了，你坐地铁当心安全。」
「行，我看看。」我迈进迈巴赫的驾驶座，挂断了陆言的电话。
剩下的周末，我把陆言自从认识以来留下的所有回忆，礼物和照片都收拾了出来。
我不知道陆言妈妈对我怎么会是那种态度，更不知道当中陆言起了什么作用，更懒得质问他。
当初选择陆言，无非是他的脸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而且对我也够用心。
礼物里不乏耗时几个小时才能做成的木头发簪，手工星星，编织围巾，自己打磨得银戒指。我不会做饭，陆言就去学着做饭，生日那天还给我做了蛋糕。
我抱着膝盖静静看了一会我和他的回忆，电话了家政阿姨，让全部拖走。
看看能出多少嫁妆？林醒，你再不醒醒就愧对了你这个名字。
星期一一早，我第一次开迈巴赫去了公司。
衣服我不喜欢名牌，车也一样。
不过按我妈的话说，一辆好车能挡掉百分之八十想背地里给你使绊子的小人。
琪琪没再来跟我说话，我也不想理她，安安静静处理自己的工作。
毕竟答应了我妈，毕业到自家公司给她干满一年，之后再放飞去闯自己的事业。
实习期这个礼拜就要结束了，按照惯例，通过率是百分之三十，所以同期实习的小伙伴都挺紧张的。
中午在食堂吃饭，话题一半围绕通过率，另一半围绕停车场的那台车。
「听说老板过来视察了！」
「什么老板啊，没见老员工都没瞧过那辆车吗，肯定是新员工的，搞不好就是我们这拨实习生。」
「不是吧，谁啊那么有钱还来实习？」
「别小看实习生，那个琪琪身上变着法儿地穿名牌，说不定呀……」
谈话声渐渐小了下去。
公司里什么传得最快，必定是八卦。
等到午休结束，琪琪不但成了那辆迈巴赫的车主，还是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下午的市场分析分组环节，她简直成了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就连陆言都给我发微信：听说你们这批实习生里有大老板的女儿，真的假的？
能是假的吗？真人就在你面前，可惜你有眼不识泰山。
我回复：真的。
晚上，陆言磨蹭到八点才到我家，一来聊的又是那位大老板的女儿。
「大学的时候她就经常穿名牌，怪不得呢。」
他摇头晃脑：「我妈说得有道理，人靠衣装，尤其是女人。林醒，你也学学琪琪。」
我眯眼：「学什么？跟她雌竟啊？」
陆言：「变漂亮怎么能叫雌竟啊，漂亮的谁不喜欢。」
我：「我也喜欢漂亮的，你上了一年班，肚子都快出来了，怎么不去健身？」
陆言：「男的和女的不一样。嫁妆的事情你问过家里了吗，能出多少？能不能出个首付？我社保缴满了，正好用我的名字买。」
这算盘打的，站在楼下都听到响了。
我也不跟他客气，掏出手机对峙：「你先说说你跟琪琪怎么回事吧。」
就在刚才，他说他开会到八点才下班，可琪琪发了一张鲜花照片。
照片一角拍到了一块手表，是我送陆言的黑水鬼。
陆言脸色一变：「林醒，你这么问什么意思，你不信任我？」
我冷静地说：「你也要给我信任你的余地啊。你刚刚干嘛去了？」
陆言气急败坏地一抹脸：「我在开会！那怎么可能是我的手？原来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抵不过一张照片？」
「那之前那些评论互动呢，星星是什么意思？」
陆言烦躁：「就只是普通朋友，你能不能不要疑神疑鬼了？你们家能出多少嫁妆，我妈还不一定满意呢！」
「陆言，你还记得这块表是怎么来的？」
他说：「什么怎么来的，我跟你谈正经事！我们结了婚肯定要买房，我妈得一起住。你别想糊弄过去，别作了，男人谁没几个异性朋友。一块表念叨这么久，不就几百块的东西吗，我给你放这儿了行吧！」
陆言不知道这块表多少钱，可我知道。
那块表是我大三下半年实习的工资，六万五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陆言这个人，是我曾经想过共度余生的。
「好。」我说。
陆言眨眨眼：「什么？」
我说：「表留下，你走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发什么疯？」
我看着他的眼睛：「表留下，你，滚。」
他愣了愣，粗鲁地摘下表指着我：「记住你说的话，你别来求我跟你复合！」
陆言走了，临走把门摔得震天响。
当晚十二点，琪琪更新了朋友圈，发了一张合照，文案老掉牙的「我们」。
图片里，她和陆言头挨着头，满脸幸福。
琪琪刚官宣没多久，另一个室友联系我：「我 C，他俩怎么在一起了？陆言不你男朋友吗？」
我：「已经是前男友了。」
室友：「你伤心吗？」
我：「完全不。」
室友：「那我就说了。其实这样也好，大学那会儿琪琪就总说你男友多好多好，给你买那么多名牌什么的，我当时就觉得她人品不太行。」
室友：「后来看她找男朋友的套路，基本奔着名牌去的。陆言不是带了块名牌表么，琪琪念叨好几回了。」
我一愣。
陆言没送过我名牌，他给我提供的充其量就是情绪价值。
我送琪琪那些，除了我冲动购物买错的，其他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冲动产物啊。
陆言身上唯一的名牌表，那还是我送他的。
这下有意思了。
后面几天去实习，我天天开迈巴赫。
实习小伙伴们几乎团结在了琪琪周围，对她鞍前马后。
我纳闷，她怎么就不心虚呢。
可能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了吧。
她跟陆言可真是配啊。必须锁死。
星期五下午，所有实习生转移到会议室，宣布最终入选名单。
有个环节是每人讲一句话当结束感言，琪琪娇滴滴地说：「我想做一颗星星，照亮我爱的人，这就是星星的含义。」
说完还趾高气扬地冲我眨了眨眼，我差点没笑出来。
陆言跟我在一起四年还会偷偷跟人搞暧昧，这种男人送我我也不要。
仪式进入尾声，入选名单公布了。
琪琪前半个实习期都有我照顾，她那时候态度也装得端正，以第十位的成绩被录取了。
我的名字却没出现在录取名单上。
领导走后，陆言及时出现，一束香槟玫瑰送到琪琪怀里。
琪琪笑得合不拢嘴，可仔细一看花束，玫瑰只有九支，剩下的全是不值钱的满天星等配花。
有人起哄：「琪琪，你爱情事业双丰收啊！」
「太羡慕了，赶紧开着你的迈巴赫去庆祝吧！」
有人认识陆言，说：「陆哥你好样的，居然泡到了老板的千金！」
陆言笑笑，装作低调地竖了根手指比「嘘」声，拥着琪琪的肩膀出去了。
我跟在后面，陪着大伙儿一路走向停车场。
队伍走向迈巴赫。
琪琪肯定打不开车门，我正想着她要怎么收场，她就做起了妖。
她歪了歪嘴：「林醒，你怎么还在啊？」
这么几天下来，大家差不多都知道她跟我不对付，顿时，大家看我的目光就变了。
「是啊，你好像没被录取吧？」
「我们去庆祝，你跟着不合适吧？」
琪琪翻了翻眼睛，没再说话。
然而，一派和谐的附和中突然传出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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