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的穆子琛,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
按照规定,解剖室是不允许家属进入的,可穆子琛却会在完成鉴定后,让家属进来进行最后的告别。
也是穆子琛告诉沈念晚:“规定之外,也可以有人情。”
从记忆中回过神,沈念晚对上穆子琛的视线,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违规的原因,说自己的特殊能力?
小时候那些小孩子用石头砸她,骂她丧门星,是怪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没有勇气坦白。
比起误解,她更怕穆子琛知道之后也离她而去。
沉默间,穆子琛看了一眼手表:“没事的话,我去工作了。”
纵使千言万语,沈念晚只能憋在心里,眼睁睁看着穆子琛离开。
就在这时,沈念晚的电话响了,是老家的外婆打来的。
她压下心中的万千情绪,换上轻快的语气:“外婆。”
电话那头的外婆乐呵呵的:“念晚啊,这周日是你生日,我寄了点东西过去,刚好今天你就能收到。”
从小到大,别人说她克死父母,是丧门星,只有外婆护着她,对她好。
此时听到外婆的话,沈念晚内心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就要溢出胸腔。
可她不忍心外婆这么大年纪还要为自己担心。
沈念晚逼自己把那些情绪压回去,佯装平常:“知道了,我下班就去拿。”
可外婆和沈念晚朝夕相处了二十年,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的异样:“念晚,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幸福。要是受了委屈,只管和外婆说。不管怎么样,外婆永远支持你。”
听着外婆的叮咛,沈念晚的心又被暖流填满:“放心吧外婆,我没受委屈,工作也很顺利。”
又陪着外婆聊了很多,沈念晚才挂断电话,投身工作。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晚上。
下班之后,穆子琛和沈念晚一起回家。
可早上的不欢而散,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
沈念晚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穆子琛提过一次结婚。
但是结婚之后接踵而至的事情太多,两个人又都是天天加班的法医,除非有一个人做出牺牲辞职,否则婚姻是维持不下去的。
可他们都不愿放弃梦想,只能将结婚的想法暂时压下。
而现在,唐婉出现了。
沈念晚鬼使神差的开口:“你去年说要和我结婚,还算数吗?”
穆子琛的回答和去年一样:“只要你辞职。”
沈念晚落在腿上的双手猛地收紧,垂下眼睫没有再答话。
做一个法医,为死者言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她不可能轻易辞职。
两人之间又只剩下沉默。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日。
餐厅里,穆子琛和沈念晚隔着桌子对坐着。
灯光浪漫,音乐悠扬。
沈念晚不想这么沉寂下去,撑起抹笑开口调节气氛:“子琛,我们……”
结果话没说完,穆子琛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起身离席去接电话,沈念晚只好咽下没说完的话。
不一会儿,穆子琛回来了,却没坐下:“账我结过了,还有事,生日就不陪你一起过了。”
说完,就转身离去。
餐厅里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沈念晚孤零零被抛在原地。
看着面前径直的菜肴,她胃口全无盯着穆子琛的红酒杯出神。
穆名的,之前在鉴定室时唐婉对穆子琛的邀约又浮响在耳畔,沈念晚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匆忙离开赶去了展览馆。
下车那刻,她清楚的看见等在门口的那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赫然就是穆子琛和唐婉。第5章
这一幕比寒风更凉,沈念晚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从头冷到脚。
眼看着穆子琛和唐婉进了展览馆,她没追上去,脚步凝在原地,像是一座水泥雕塑。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沈念晚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她记得交往后的第一个秋天,穆子琛牵着她的手在银杏树下散步,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那时,穆子琛的手很凉,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暖到了心里:“别人碰我我会觉得不舒服,但是你就没有关系。”
而现在呢,亲密接触不再是自己的特权,在她过生日的时候,穆子琛甚至跑去陪唐婉看展!
想到这,沈念晚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她追了穆子琛一年,交往了四年,以为终于能捂化这块冰,没想到唐婉一出现就让一切化为泡影。
沈念晚有些呼吸不畅,连带着头晕目眩,恶心感止不住地上涌。
她知道,这是过度使用特殊能力的后果。
为了能够让今天空出来,这个月她已经使用了两次特殊能力,加上唐婉的表弟,一共是三次,已经是她的极限。
沈念晚蜷缩成一团,身心的双重折磨让她痛不欲生,浑身冒着冷汗。
床上残留着穆子琛的冷香在此刻闯进鼻腔,令人心生眷恋,却也让沈念晚难过的想哭。
穆子琛,为什么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在陪别的女人?
……
等穆子琛回来,就看到了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沈念晚。
“你怎么了?”
沈念晚撑着坐起身看他,脑海里他和唐婉一起走进展览馆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忍不住问:“你去哪儿了?”
穆子琛顿了下:“鉴定所。”
沈念晚撑着床的手猛地攥紧,穆子琛在骗她,为了唐婉。
她没再说话。
穆子琛也沉默不语。
压抑的氛围在两人中蔓延。
这时,沈念晚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接电话吧,我去书房。”穆子琛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沈念晚看着他背影,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在心中翻涌。
许久才压下,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外婆的声音传来:“乖孙女,生日快乐!现在是不是正在吃蛋糕呢?”
沈念晚连忙收了眼泪,却还是藏不住浓重的鼻音:“是啊。”
“怎么哭了?”
沈念晚抹着眼泪:“没呢,昨天气温下降,我没注意,着凉了。”
外婆信了,叮嘱了几句要她照顾好自己,转头又说起:“家里的李子,杏子都熟了,你和子琛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沈念晚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成为法医之后,因为工作繁忙确实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
“下周吧,我休假就回去。”
挂了电话,沈念晚坐在寂静的房间里,望着走廊地板上的那一抹昏黄的光线。
最后,还是没有去找穆子琛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天之后,她用工作麻痹自己,自欺欺人般维护这段感情。
很快就到了周五,沈念晚还要加班,没法休假。
她打了个电话,想告诉外婆自己这周回不去了,可铃声响了很久,还是无人接听。
解剖室里的同事又在催,沈念晚只能挂断电话,转身朝鉴定室走去。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就听见电话那头陌生的女音:“沈女士您好,您的外婆胡翠云于今天下午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死亡。”第6章
沈念晚脑袋嗡了下,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你确定……是胡翠云?”
“是,请尽快来潞水镇人民医院处理后事。”
刹那,沈念晚上血色褪尽,摇摇欲坠。
从解剖室出来的穆子琛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走上前:“怎么了?”
看着穆子琛,沈念晚的泪水决堤而出:“子琛,刚刚电话说……外婆死了。”
穆子琛也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节哀。”
像是抓紧浮木般,沈念晚抓着穆子琛的手臂,流着泪哀求:“我要回潞水镇,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穆子琛却沉默了。
这一幕引起了同事的注意,时不时有人投来视线。
沈念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