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岁安给她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都是江妧之前嫌太过甜腻的,可还是尝了尝,却发现出乎意料的好吃。
“怎么做的?真好吃,半点不腻人。”
“嫔妾原先在家最爱琢磨厨艺了,怕娘娘不太喜甜食,便做的口味淡些,娘娘喜欢便好。”楚岁安也甜甜的笑起来,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嫔妾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以后都给娘娘做!”
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半晌,江妧心情极好,这位楚才人放开点儿后性子可爱得很,想来在家里也是千恩万宠长大的,怎么偏偏被送进宫来了?还是在睢县的紧要关头。
她没想到自己没待几天呢,就体会到了入宫前家人的心情。
平心而论,这宫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连她都得一直提着颗脑袋,更别提别人了,动不动就会被司礼监给随手处理掉。
她想了想,又问,“皇上可传你侍寝了?”
楚岁安脸上又是一红,“没有呢,听说皇上身体抱恙,而且,怎么轮应也轮不到嫔妾。”
“你想侍寝吗?”
楚岁安一愣,咬了咬唇,“娘娘若想听实话,那嫔妾是不愿的。”
她被迫进宫,前半生一直以为能按自己心意寻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如今还有什么指望呢。
“你是如何进宫来的?”
“司礼监来的圣旨......”
江妧:“......”
这谢长临不给人家拨款,还要剥削人女儿嫁进宫?
算了,她骂不得。
自家千岁,错了也是对的。
楚岁安说出那话时,是准备好挨训了的。
毕竟在皇后面前说不愿侍寝,是要干嘛?
可她刚入宫就听说了这位江南来的娘娘,性子活泼肆意,许是进宫前两人都过得一样自由的日子,楚岁安没由来的想和她接近,像朋友那样亲近,所以说不出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来。
谁知抬眼就看到迢迢......小皇后一副深有所感的模样,“本宫也不愿,谁知道皇帝后宫女人那么多,有没有折腾出什么病呢。”
楚岁安:“......”这话她不敢接。
江妧撑着脑袋,苦恼的叹了口气,虚心请教,“那若是你被传侍寝了,你会怎么办?”
“嫔妾没有第二种选择。”楚岁安轻轻应道,掩去了眼里的诸多悲凉。
江妧一愣,想再说什么,被外面来的李德全打断。
“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乾安殿。”
楚岁安起身,“娘娘,那嫔妾先回去了。”
“有空便来长乐宫玩。”
“好。”
两人相视一眼,眉眼弯弯,心照不宣。
江妧来到乾安殿时,里面的桓承正在发脾气,他身边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成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
这噼里啪啦的动静,叫她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跨步进去,语气难掩差劲,“皇上!您叫臣妾来便是看你砸东西的?”
桓承安静了一瞬,便瞪个眼睛看她,没忍住爆了粗口,“江妧!朕没追究你,没弄死你已经开恩了,你还敢跟朕大小声?”
“朕要你看砸东西你就得看!”
他说完反倒给自己气的直跳脚,没等江妧接话,就抄起手边的靠枕砸了过去,“给朕跪下!”
桓承酝酿了一堆骂人的词汇,要用这世上最ᴊsɢ肮脏的词汇,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礼数目中无人的小皇后。
动不了人他总能出出气吧!
可......
“扑通——”
江妧跪的干脆利落,一身正气。
桓承:“......”
江妧仰着头,满眼关切,很是苦口婆心,“皇上,你要不就找个太医来看看,别是患了什么狂躁症的——”
“闭嘴!”
“臣妾说真的,你年纪又不大,平时不知节制已然把身子折腾坏了,情绪再这么起起伏伏——”
“朕叫你闭嘴!”
江妧叹气。
这桓承身体不好就算了,还整天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她又有拔针的‘前科’,人真死她面前别人还以为是她干的呢。
桓承不知她的担忧,此刻真是差点被气死了,一口老血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
李德全冲进来的时候,江妧举起双手,“本宫这次真的很无辜。”
不对,她每一次都很无辜啊!
李德全没空管她,匆匆请来太医,好在桓承那口血是淤血,吐出来反而好多了。
也算是,又一个阴差阳错吧。
江妧笑起来,“皇上没事,便好生歇着吧?”
桓承漱完口擦完嘴,在床上死死瞪着她,还是气不过,随手又砸了个枕头过去,怒声道,“去门外跪着!滚远些!不然朕迟早要被你气死!”
他真是疯了,一开始竟然会觉得这个小皇后乖巧可人,是朵娇花?
分明就是只藏着爪子的猫嘛!
江妧被砸一脸,倒是不疼,也不想跟小孩子计较,真乖乖跑殿外跪下了。
巧巧一直陪着,不安的绞着手指,小声打探,“娘娘,这次又怎么惹皇上了?”
“他动不动发病,本宫能怎么办?”
“那皇上要娘娘跪到什么时候?”
江妧摇摇头,跪的很是随意,自然得反倒像是坐这儿休息一般。
“日头不辣,跪会儿就跪会儿吧。”
只是,皇后被皇帝罚跪在寝宫外一事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
不难猜,这是皇帝是想打打江文山的脸。
宫妃们倒是各怀心思,大多是看戏的,皇后虽然身份高贵,可这刚进宫没两日就被罚了,肉眼可见的不得宠。
说不定还因为她爹,更惹皇帝厌恶呢。
司礼监耳听八方,自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此事,但没有任何动作,想来是默认了皇帝此举。
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桓承睡完一觉起来才想起江妧的事,意识到什么,出去亲自把人扶了起来,硬邦邦的给自己递了个台阶,又送了上好的药膏,这才叫人送回去。
消息传到丞相府时江妧已经起来了,她不会想到,因为自己认为的这轻飘飘的一跪,丞相府的母亲焦心不已,两位哥哥更是迫不及待想搞些事情了......
彼时,她一瘸一拐的回了宫,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已经给桓承记了一笔。
他娘的,她知道桓承是想找面子,所以很给面子的听话去跪了,他倒好,在里面睡大觉?!
上药的时候巧巧哭的不行,“娘娘,这都红肿成这样了。”
她几次都说要去问问皇上,偏偏江妧不让,非赌这口气,说要看看桓承敢让她跪多久。
谁知这一跪,还真挺久的。
江妧肌肤一向娇嫩,平时轻轻磕一下碰一下都容易显淤青,这次虽然偷懒了,但也生生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又红又紫,怕是几日都消不下去了。
楚岁安知她回宫,匆匆赶来,小眼通红,接过药膏细细给她擦着,“娘娘,怎么惹恼了皇上,跪的如此严重?”
江妧气的拳头硬,“他有病!这死小孩,看本宫以后不还回去!”
楚岁安和巧巧对视一眼,把这大逆不道传出去要砍头的话给过滤了。
但气过之后,江妧还是细细安抚了一下小白兔和巧巧,毕竟这俩人好像疼的是自己似的,比她本人看起来还难受些。
“看着严重,其实不疼的,放心吧,岁安,晚膳留下一块儿吃?”
楚岁安摇摇头,“嫔妾不多叨扰娘娘,娘娘这几日好生休息,能不走动便不走了,吃些清淡的,不行,嫔妾还是明日做些调理膳食叫人送过来......”
她话痨似的叮嘱着,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江妧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漾开一股暖流。
离开前,楚岁安还塞了个平安符到她手里,生怕江妧不要,逃似的跑了。
江妧看着手里有些旧的红色平安符,莫名笑起来。
皇后被罚跪的事传开,多少人避之不及,她倒好,半点不耽搁,竟巴巴的跑来看她。
这大抵会是她来这人间第一位真心相待的朋友吧。
迢迢的朋友。
过了片刻,门外的彩春突然进来禀告,“娘娘,荣庆公公来了。”
荣庆还是那个小白脸模样,说是来送药的,顺便问候一下伤情。
江妧倚在榻上,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若是千岁能来看一眼,本宫定然半点都不会疼了。”
荣庆一顿,想了想,千岁爷要听到这话,肯定嗤笑,“咱家还能是灵丹妙药不成?”
但他面上不显,低着头恭敬道,“奴才会转达的。”
江妧也没真的指望谢长临能来,跟荣庆你来我往了两句,便打发人回去了。
晚膳她吃的挺饱,又看了会儿话本,早早睡下。
与此同时,乾安殿里传来声声哀嚎。
“你轻点啊!疼死了!”
桓承一脸苦逼的骂着给自己上药的李德全,恨得牙根痒痒。
从他十岁登基开始,谢长临总是会在他不听话的时候来揍他一顿,把他揍得不得不听话,可上一次来收拾他,已经是一年前了,刚才竟然跑来说要看他武功长进没有,要切磋一下。
切磋?那是单方面的虐打好吗!
他现在身上就没一处不疼的,感觉筋骨都要碎了,得亏谢长临打人不往脸上打,不然他现在肯定鼻青脸肿见不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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