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间的门被打开。
黎墨吓得拿起衣服挡在身前，满脸惊慌地回过身。在看到暗光下那张脸的时候，稍许放松下来。
更衣间不大，一个人还好，两个人就是紧挨着。
黎墨背过身，“我换衣服。”
“我知道。”冷邪寒从后面抱住她，“我不能看吗？”
“这里面很窄。”
“那又怎样？”他语气里的不悦毫不遮掩，蛮横不讲理，“别人都可以摸，我不能摸？”
“我不是自愿跳的。”黎墨的语气冷冷地，赌气地说。
“那是怪我？”冷邪寒的手在她腰间游走。
“不是。但是......。”黎墨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一阵簌簌声和开门声，高跟鞋和交谈声闯入。
“冷三少可是真大方，自己的女人竟然放手出去和别人跳贴身舞？”
“这有什么？来这儿的人哪一个不是玩的，更何况是冷邪寒。冷三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是整个寒城，除了曼婷，谁都是有保质期的。”
黎墨回过头正对上冷邪寒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两人四目相对，看不出对方眼底的情绪。
“她可是黎墨。”
“呵呵，对啊，她要是林墨，李墨都不一定被推上去，可偏偏她是黎墨。”
“不过你说她也真是的，黎家兴盛的时候，一股子清高。还真以为她一身傲骨宁死不屈呢，现在倒好，连个三都算不上，傍大款，还傍了个最有钱的。”水龙头打开的声音，“人啊，真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黎墨的身子抖了一下，没说话。腰上一松，冷邪寒的手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黎墨紧咬着牙，无声地抗拒。
外面人走远。
冷邪寒松开她，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声音低哑，“一句话，说到痛处了？”
黎墨没接话，别开脸。
冷邪寒捧着她的脸，硬生生逼着她看向自己，“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我没有气，她们所有的话都是实话。”黎墨冷冷地说，就像是对自己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冷邪寒的手抬了抬她的下巴。
“看着清高，其实比谁都下贱。有钱的时候，嘴上大道理一套套地，其实比谁都自私，比谁都爱财。”黎墨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做人到了我这样苟且偷生，没有原则的地步，没资格生气。”
冷邪寒的眸子渐渐冷下去，脸色沉下去，咻然又笑了起来，“那我娶你？”
黎墨弯了弯嘴角，“我不配。”
“你确实不配。”冷邪寒放下手。他踹开更衣室的门，甩手关上，“给你两分钟，换好出来。”
没有留下来继续玩，冷邪寒和黎墨一前一后。冷邪寒那张阴沉的脸，谁都知道他心情不好，可是偏偏，牧也这个没长眼的，硬是往枪口上撞。
在大厅，牧也喊住黎墨，“墨儿。”
黎墨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跟在冷邪寒身后，心里祈祷着他就此罢休，不要再喊。可偏偏牧也又是一声，“墨儿。”
黎墨不得已停下脚步，冷邪寒站在旋转门前，朝着身后的黎墨，冷声问：“你确定要停下？”
牧也却已经跟上来，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的文件，“最近牧氏旗下的文娱公司成立了新的工作室，针对时装周选优秀设计师，我邀请你加入。”
黎墨连忙摆手，“谢谢，你还是邀请别人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着就要走，牧也却拉住她，黎墨想死的心都有了。
“黎墨，我知道你讨厌我。这只是工作，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你一身的才华和学识不要就这样自我放弃被埋没了。”
“我知道，改天吧，改天我约你。”
黎墨话音刚落，冷邪寒就走过来把她拽了过去，“回家。”
黎墨被踉跄着拽了出去，下台阶的时候，冷邪寒走得太快，黎墨跟不上他的步子，差点摔了下去，脚腕在地上擦了一下，硬生生被她拖拽着拖到了车前，塞进了副驾驶座上。
车子“砰”一下疾驰出去。黎墨整个人被磕在玻璃上，头狠狠地撞了一下。
黎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却也不想他到别墅的时候火气还这么大，那个时候她就真的生不如死了。她确实摸不清楚他为什么生气，不止是牧也的事情。黎墨声音很小，试探地问：“你为什么生气？我可以给你解释。”
冷邪寒沉默着，车子里的气氛到了冰点。
他猛地踩了刹车，“下去。”
黎墨愣了一下。推门下车。
黑色的跑车疾驰而去，消失在车流里。
黎墨下了车，才察觉到手机在车上。
刚刚在更衣室听到的话，回响在耳边。她站在路灯下，看着那个拉得长长的影子，嘴角扯出讽刺的笑。
可是，她别无选择。她找不到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她想，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些错误报应到她自己身上吧。
这儿离着医院不远。黎墨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脚腕的伤口，这样去医院，也是让人担心。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一步步地，往前。却又不想往前。
她庆幸今晚冷邪寒把她放在了这儿，她庆幸他的脾气没有留到别墅发。
天上开始飘雨，丝丝细雨，却足以把人淋湿。
对面公交站牌前，一个男孩子把书包顶在头上，在焦急地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人。对面来了一辆公交车，那一刹，那个男孩子的脸上有了笑容。公交车上，一个背着书包女孩子跳下来，跳进男生的怀里。
男孩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下雨也不知道带一把伞？”
“这不是有你送嘛？”女孩子双手环住男孩的脖子撒娇。
黎墨的脑海里，突然回忆起，那个经常在梦里的画面。
眉眼清秀，温润的男孩子，满脸宠溺地逗她，“那我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记得带伞啊！”
小女孩却不以为然地撒娇命令，“不行，你必须在我身边。”
“那好吧，我答应你。”
黎墨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顺着往下流。
冷邪寒的车子开到了半路，雨滴砸在挡风玻璃上，他减缓了速度，后视镜里没有黎墨的身影。
他拿起手机要打电话，却发现黎墨的手机在后驾驶座上响起。
车子在马路中间，调转了方向，逆行回去。
有几个开车窗的司机破口大骂，跑车却早已消失在视野里。
冷邪寒瞥见路对面蹲在灯下的黎墨。他把车停在路边，走过去。
黎墨的声音很低，哽咽着，蹲在地上。头发和衣服被淋湿，还在滴水。她穿了抹胸，光洁的后背和肩膀也被雨水冲湿了。
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人影，头抵着，肩膀起起伏伏，是在哭。低微压抑的哭声听在冷邪寒的心里有些烦闷。
他蹙了蹙眉心。
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上。黎墨被吓了一跳，冷邪寒握住她的肩膀，“是我。”
黎墨脸上还挂着泪水，雨还在下，雨水滴在脸上落在睫毛上，冲刷走泪。冷邪寒对上那双发红的眸子的那一刻，心揪了一下，疼。
他替她抹去脸上的水，“回家。”
由于刚才哭得厉害，此刻黎墨虽然止住了哭声，却依旧有些哽咽。冷邪寒把她往身边拢了拢，把她横抱起。
冷邪寒开了暖风，从车后座拿了毯子给她盖在身上，手握了握她的手，“还冷吗？”
这么一问，黎墨更委屈了，眼泪顺着往下掉，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冷邪寒看到他落泪，心里揪了一下。
车子到了别墅。
黎墨被他横抱进别墅，兰姨早就接到了电话，放好了洗澡水，看见湿漉漉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三少，都准备好了。您有事叫我。我煮了姜汤，要不要......。”
“端上来。”
黎墨洗完澡，身上暖和了些，却还是有些冷，身上哆嗦。
冷邪寒穿着浴袍，站在窗前，抽烟。手指间的红色的红光闪着，像是在跳动。
听到黎墨出来，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姜汤，说着走上前，把汤从保温盒里端出来，递给她，语气温和，“趁热喝完。”
黎墨喝了姜汤，胃里却是一阵恶心。她推开他，跑向卫生间，晚饭没吃东西，还喝了酒，中午吃的一点泡面全都吐了出来。
黎墨伏在洗手台上干呕，除了酸水，再也没什么可以往外倒的了。她开着水龙头，水流迅速旋转，一股股的清水旋出。
冷邪寒轻拍着她的肩，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黎墨的脸憋的通红，头上全是冷汗，她没有接，扶着洗手台想缓一下。
冷邪寒把她扶起来，把水递给她，“冲一下。”
黎墨躺在床上，全身还是冰凉，甚至自己觉得有些哆嗦。
冷邪寒关了灯，上床，看着蜷缩着的黎墨，他探身过去，身子压在她肩膀处，“还冷？”
“不冷了。”黎墨的话有时候不能听，嘴硬，性子倔。冷邪寒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摸透了她这个性格。
他扳过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黎墨整个人蜷缩着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拖出来，“去医院吧。”
黎墨揪着他的衣领，“别，不用。”
冷邪寒摸了摸她的头，“你确定？”
黎墨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黎墨在他怀里，喊他，“冷邪寒。”
冷邪寒嗯了声。
黎墨的声音被被子盖住，不大，乌拉乌拉地，“你以后生气可以告诉我，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才能让你消气。”
冷邪寒的心莫名疼了一下，他心里一阵酸涩，却又莫名觉得高兴。
有些情绪的变化，连自己也察觉不到。有些东西就是潜移默化间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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