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以安每说一个字,江砚的脸就黑一分。
“你区区一个武姬,能做得了这些?以上种种,不过是你仗着刺史的权势,用来侮辱我楚家的手段!”
“林以安,你不会是演戏演久了,真以为你是我楚家的恩人了吧?”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刀刀剖心。
此时此刻,林以安终于明白,江砚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三年来的付出,原来是一场笑话。
这时,楚府小厮急步冲来:“主子,通敌叛国之人今早自首了,大将军亲自登门,说要嘉奖您的劝谏之功,人已经在前厅了!”
江砚剑眉一皱:“劝谏之功?”
他都没查到是谁叛国,哪来的劝谏?
倒是躲在柱子后的楚秀兰,欣喜跳了出来,自以为是冲许可儿询问:“圣女!这是您为云墨做的吗?”
许可儿瞬间明白,劝谏之事和江砚无关。
之前有传言说‘得圣女者得天下’,南疆太子为了维护妹妹,从来没有让别人见过圣女的真正面目。
幽州偏远,圣女根本不会来,更不会有人知道圣女的模样,包括大将军。
就算自己抢了这份功劳,也不会有人去拆穿她。
许可儿干脆顺势应下来:“本宫即将与云墨成婚,助他扬名本就应该,所以就没打算多声张。”
江砚眸光一暖,脸色缓和了不少。
林以安冷眼看着,只觉得可笑。
直接挑明问许可儿:“既然说这功劳是你的,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劝谏的?”
质问之意清晰,众人脸色瞬间都不好看。
楚秀兰当即叫骂:“贱人,圣女可率领南疆百万大军,是南疆最尊贵的女人,你竟一而再挑衅,是要将我楚家陷于不救之地吗?”
“云墨,赶紧处置了这贱婢!我们好去前厅迎大将军!”
江砚神色一冷,他确实没必要再跟林以安浪费时间。
正要发令,却听林以安率先开口——
“不用你们处置!我会自己离开。”
话落,林以安从府卫剑鞘中抽出铁剑,挥手决绝,斩断青丝。
她看着随风坠落的乌发,嘲讽一笑:“江砚,今日我断发为祭,从此之后,那爱你的林以安,死了。”
“从今往后,希望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说完,林以安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江砚沉沉看着,也没命人阻拦。
夜色暗沉。
林以安踏出楚府后门的那一刻,天空突然划破一道惊雷!
轰!
如同利刃划破漆黑的绸缎,林以安漠然想,上天都在告诉她,这段错误的爱,确实该断了!
行至城门处,她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号弹在手中拉响——
“嘭!”
烟花四散,在夜空中绽放,形成南疆万花图腾。
少顷,一阵山地动摇的铁骑震动从远处传来!
率兵之首的男人身穿五爪金龙袍,威严凛冽,郎艳独绝,却见他飞身而下,含笑抱住林以安——
“妹妹,哥哥来接你归家!”
两人身后。
一众铁甲将士纷纷下马跪拜:“恭迎圣女归来!”
林以安抱着哥哥,望着臣服的众将领,暖意和愧疚都涌上心头。
自己一意孤行,为了江砚根本愧对‘圣女’的名号,失职于南疆,可没想到,众人还是对她跪拜臣服。
过去的三年,是她错了。
从此,她要做回那个心无旁骛,只一心守护万民安康的南疆圣女!
“轰隆——”
又是雷声大作,闪电划破天际。
林以安握着圣女令上马,在太子叶宸昱的注目下宣扬:“今吾归来,当专心军政,即日起,彻查南疆所有细作,叛国者,诛!”
话落,众将士举剑附和——
“诛!”
“诛!”
“诛!”
……
另一边,楚府。
以江砚为首的一众刚走到前厅,大将军就激动相迎:“好小子!不仅能得圣女相助,还能让通敌卖国的奸细亲自来自首,有这份本事,你前途无量啊!”
“你可愿意做本将的校尉,为本将做事?”
话落,众人都是一惊,商户地位卑贱,也只比歌姬之类的好听点,大将军竟然越了好几级将人提拔成六品校尉!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出人头地,江砚自然不推辞,当即谢恩:“江砚谢将军提拔。”
楚秀兰忍不住炫耀:“云墨,有将军的提拔,你与圣女的婚事也可提前,如此一来,我楚家可谓是双喜临门!”
“与圣女的婚事?”大将军诧异出声。
楚秀兰笑得合不拢嘴,当即介绍一旁的许可儿:“将军您还不知道吧?这位便是圣女。”
见状,许可儿立马端直了姿态,看着大将军,心虚却故作镇定斥责:“将军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大将军没见过圣女。
但前几日确实是圣女托暗卫将圣女令给他,为江砚通敌叛国的罪做担保。
这样一来,圣女要和江砚成婚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瞬间没有了疑惑,立马朝许可儿恭敬行礼:“请圣女原谅,末将未曾见过圣女容颜,适才多有怠慢。”
“圣女领军攻破山海关的事迹,至今尤被世人传颂,末将虽未亲自参与,但心中尤为崇敬,今日能亲见圣女,请受末将一拜。”
将军身披铠甲,行叩首礼。
大将军乃堂堂二品大将,连他都低头敬仰,众人更对许可儿深信不疑。
许可儿享受着‘圣女’之名带来的礼遇,心中无比自得。
连大将军也认不出来她是假的,林以安不过区区武姬,叫破她假圣女的身份,可能也是巧合。
……
转眼,六日后。
林以安整顿军务之余,路过幽州码头,却撞见人群吵闹。
仔细一看,不巧,正是楚家的人闹事。
没记错的话,这码头楚家早前交给了楚秀兰管,现在自己一走,估计又落到了楚秀兰手中。
楚秀兰那人,出了贪图富贵,一无是处。
她蹙眉,转身就要走,谁知,她刚一转身,却被一人狠狠握住了手臂。
回头,就迎上江砚愠怒的眼——
“林以安,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楚家码头的船工全体罢工,威胁本家主换你回来!”
见到林以安的船工,确实眼神炙热,饱含期盼奔来。
为首的人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说:“楚氏家族向来以‘信义’二字服人,怎会容不下一心为了家主、为了楚家的贤惠夫人!”
“船艘入海,生死难料,我们兄弟的命都曾是夫人所救,如今夫人遭到这种艰难,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夫人在自家受委屈!”
“夫人不回,我们绝不上工!”
林以安看着这些为她出头的船工,心中感动。
身侧,江砚怒意更甚:“林以安,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林以安退开一步,嘲讽一笑:“江砚,你但凡对码头的事多上一分心,就不会不知道他们为我出头的原因。”
与江砚成婚第一年,她刚接手楚家船运,就发现楚秀兰作为管事,苛扣船工月银等种种不公行径。
于是厉令变革,为这些船工争取到他们应得的利益,如今她一走,楚秀兰重新夺权,这些船工当然会想通过罢工来换取她的回归。
船工闹,必然是活不下去了。
可落在江砚的眼里,竟成了她的错。
“林以安,收起你的把戏,当初是你自己要走,用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再请你回去,你觉得我会受你的威胁?”
“马上解决,不然我不保证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林以安觉得可笑,江砚难道还以为她是那个满眼都是他的武姬吗?